8. 忏悔时间(第3/10页)

瑞秋沉默良久:“好吧。这么说,呢,你对我撒谎,完全是出于工作原因?”

他点点头。“是的,”然后看着她,“我不愿撒谎。而且我以前从未撒过谎,也不曾隐瞒过事实,对任何事情都是一样。我保证。”

“噢,好的。”她又深深吸进一口气,咧开嘴巴疲惫地一笑,同时也显得开心了些,似乎心情轻松了许多。

“这件事让你一直很难过,是吗?”他问道。

“哦,你算是说对了。”她答道,语调中满含讥讽之意。

“好吧,”他伸出一只手,“我很抱歉,真的。”

“我接受道歉,但有条件。”她抓住他的手紧紧一握,但马上就松开了,“现在你打算告诉我,爱查顿想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吗?”

马丁叹了口气:“好。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样做可不妙。如果咱们不能在这艘船抵达目的地之前脱身,你我都有可能送命……”

时间旅行能够颠覆历史。

历史是偶然性的产物,许多历史事件都是由严重的误解或偶然的遭遇造成的,实际上,就连一只杜撰出的蝴蝶翅膀也有可能迅速掀起一场风暴。1917年6月,正是一份未被正确理解的电报,才让布尔什维克的革命有可能成功;1958年,区区一名间谍,将冷战又延长了整整10年。而如果没有这种历史事件为先例,像爱查顿这样的生命体系怎能生存下来?

当然,在一个可以进行时间旅行的宇宙中,历史变得极不稳定——而且,只有当恶魔般的时间机制自己灭亡之后,历史的平衡才能够得以恢复。但是,随着一场时间风暴全面爆发,数万亿存在于宇宙中的个体便会在它的余波中静静消亡——对于这些牺牲品来讲,这可不是轻松惬意的事情。

因此不足为奇,只要智慧生命出现在这样一个宇宙中,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利用封闭式的类时曲线使自己免遭灭绝的厄运。随着比光速还要快的旅行方式成为可能,广义相对论告诉我们,超光速旅行与时间旅行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而可怕的是,这种相似性令彻底消灭生命的技术手段很容易获得。像新共和国这样规模可怜、愚钝不堪的小型政体组织,一直在谋求超越自己的同侪和对手。那些规模庞大、疆域辽阔、处事冷静的智能型组织,则力图使自己所在的宇宙稳定化,从而使其形式更适于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他们时常采取各种干预措施,简单的手段便是防止竞争者将他们从稳居前茅的历史记录中抹掉,而诡秘复杂的方法是去干涉宇宙形成之初的大爆炸创世时代,那时希格斯场还没有衰减成为各种不同的基本力,无法将宇宙束缚为一体,因而也无法形成能够维持生命存在的正确物理常数比率。

眼前这个宇宙并非唯一的宇宙,远远不是,甚至不是唯一存在生命的。就像生物有机体一样,宇宙要在濒临混沌的边缘掌握平衡才能生扭曲的原始空间宛如一个个小气泡,收缩之后再向外膨胀,一面扩展率宙比宇存一面冷却,很快又生成更多的浓缩时空气泡,就像一座多维的水晶花园,长满了奇异的树木,枝头又生出更奇异的果实。

但其他那些宇宙对我们没什么用处,因为它们混杂不一,变数太多。当标志着一个宇宙诞生的创世能量大爆发开始冷却时,促使其最初扩张的冲击力场也相应逐渐减弱,随后分解为各种其他类型的力,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力综合体。这些力的相对强度由各种常数所决定,但这些常数是随机而定,毫无规律。有些宇宙中只存在两种力,但另外一些宇宙中有上千种(而我们这个宇宙中则有五种)。有些宇宙中,电子的数量相当庞大,所以那里的核聚变反应就很容易形成,以致恒星的成形期在大爆炸之后不到一百万年(以地球年衡量)就已结束。在那里很难形成化学反应,而且这类宇宙中除了正在冷却的脉冲星和黑洞之外别无他物,所以生命没等进化就早早夭亡了。

有一些宇宙里,光子数量十分庞大——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光子的数量又过少,不足以促成宇宙在时间尽头的大崩溃中达到闭合与崩坍。实际上,在我们这个宇宙之外,还有许多宇宙,数量无穷大,都不适于生命存活。此外也有无数宇宙,只是数量更小些,适于生命存活,而就在其中的某些宇宙里,智能生命得到了进化,但其更多的情况,远非我们能够了解。在不同的宇宙之间旅行几乎没有可能,因为存在于一个宇宙中的物质,到了另一个宇宙中就可能会变得极不稳定。所以,当我们在众多宇宙形成的水晶花园里穿行时,就只能困在由我们自己的空间形成的小小玻璃鱼缸里,而与我们身居同一宇宙的其他智能生命,就像爱查顿一样的生命体系,正在竭尽全力防止那些在智慧程度上比自己稍逊一筹的邻居们打破玻璃缸冲出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