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背誓者(第2/4页)

我不能回自己的分院,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曾经有机会成为领袖,但我记得他们是用怎样的眼神望着我的。他们是否知道我还活着这一点,意义重大。

马尔斯和朱庇特混战不休,而顽强的刻瑞斯分院一次也不曾被征服。高墙之中,依然有烤炉的烟源源不断地冒出。骑兵队伍在刻瑞斯周围的平原上纵横驰骋,跨过封冻的阿寇斯河,如履平地。现在他们用上了充能度低的离子剑,只要轻轻一扫就能把对方电死或者弄残。小规模冲突往往变成激烈的战斗,医疗机器人的尖叫声在战场上空交织,为流着鲜血或折断骨头、痛苦呻吟的学生治伤。两军首领们身穿可以抵挡新武器的离子护甲。高地和阿寇斯河之间的辽阔平原上,马身互撞,离子箭矢乱飞,奴隶们四处乱转,用老旧而简单的武器互相击打着,场面蔚为壮观——但非常愚蠢,愚蠢极了。

在福玻斯塔前的平原上,马尔斯和朱庇特分院的两支披盔戴甲的小队向彼此发起猛冲。我、野马和米莉雅在一旁观看。三角形旌旗随风招展,马蹄践踏着厚厚的积雪。两军像两股钢铁洪流一般轰然撞成一团。长矛裹挟着能把人击昏的电弧,被阔大的盾牌和铠甲挡住;利剑闪着炫目的光,猛劈在一把相同的剑刃上。精英和精英交手,奴隶则像这场大棋局里的卒子一样,几十个人与几十个人相互冲撞在一起。

我看到了帕克斯。他穿着一套看上去和防热服差不多的老掉牙盔甲。看到他绊倒一匹马,我大笑起来。帕克斯显然做不了骑士的楷模。不,那一定非卡西乌斯莫属。我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的铠甲闪闪发光,在敌群中纵马飞驰。一个又一个敌人被他击昏了。他那把长剑左挥右砍,犹如跳动的火舌。他是个战斗高手,但令我震惊的却是他愚不可及的战术——率领一队枪兵直插敌人腹地,俘虏敌兵,而对方集合起余下的人力,用同样的方式发起还击。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种争斗,谁都占不了上风。

“一群白痴,”我对野马说,“他们被那些漂亮盔甲和长剑弄瞎了。我知道,也许他们再互相厮杀个三四回,胜负就见分晓了。”

“他们有他们的战术,”她说,“看,他们在那边组成了一个楔形阵列。那里只是一次佯攻,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扫荡对方的侧翼。”

“但我说的是对的。”

“你只是没说错。”她看了一会儿,“和我们之前那场小战争一样,只是没有你在那儿边跑边叫,像一只被月亮勾起了疯病的狼似的。”野马轻叹一声,把手放在我肩上,“啊,过去的好时光。”

米莉雅看着我们,皱起了鼻子。

“战术能赢一场战斗。战略可以打赢一场战争。”我说。

“哦。我是收割者。狼群之神。战略之王。”野马在我脸颊上捏了一下,“你真可爱。”

我使劲打开她的手。米莉雅翻了个白眼。

“这么说来,我们有何战略呢,阁下?”野马问道。

我们与敌人的战线拉得越长,学监们毁掉我的机会就越多。我的崛起必须是突如其来的。我没有把这个告诉她。

“我们的策略是速战速决,”我回答,“速度,并且极具侵害性。”

第二天一早,马尔斯分院的作战小队发现,密德斯河上的桥被人用连夜砍倒的树干堵住了。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小队怕有陷阱,掉头返回城堡了。福玻斯塔和迪亚摩斯塔上的守望者看不见我们,用烟火信号表示桥周围贫瘠的落叶林里没有敌人。我们的人从破晓前就匍匐在离桥五十码的树林里,一直没挪过地方,所以才没被他们发现。我的背誓者们都穿上了或白或黑的狼皮外衣。为猎到足够的狼,我们花费了好几个星期时间,但这也许是有益处的。共同狩猎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这十名战士好斗而难以团结。他们会说谎,惯于作弊,宁可自毁前程也不愿在游戏中被人奴役。一支傲气过头、讲求实际却不在乎什么荣誉的队伍,正是我需要的。我们的脸用鸟粪和灰泥涂成了白色,白气从龇牙大笑的嘴巴里飘出,看起来仿佛一群鬼魅般的冬季野兽。

“他们喜欢被一位可怕的人物重视的感觉,”行动前的夜里,米莉雅告诉我。她的声音又脆又冷,犹如树枝上垂下的冰凌,“和我一样。”

“马尔斯会上钩的。”野马悄声说,“他们已经没有谋士了。”因为洛克已经不在了。我们匍匐在雪地里,身上盖着白色的狼皮。她选的地方离我很近,腿贴着我的腿,转向一侧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寸,我吸进的空气早已被她的呼吸暖热了。我想我第一次有了亲吻她的念头。我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走,开始回忆伊欧那两片喜欢恶作剧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