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派对时间(第3/5页)

珠宝商引着莱恩快步走下楼的时候,莱恩抬起一只手对罗亚尔示意了一下,可他没有回应。为什么他不打个电话取消壁球赛?有那么一瞬,莱恩很确定罗亚尔明知酒会正在进行,却还是故意让他上了天台,罗亚尔不过是对宾客们会有的反应和态度感兴趣。

第二天清晨,莱恩早早起身,渴盼着新一天的开始。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头脑清醒,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决定休息一天。踱来踱去两个钟头之后,他在九点整给在医学院的秘书打电话,推迟了当天下午的督导工作。秘书对他的病情表示遗憾,他说:“没什么要紧的,我没生病。是有要事。”

什么事?莱恩对自己的行为困惑不解,在方寸公寓里兜圈子。夏洛特·梅尔维尔也留在了寓所里。她穿上了职业装,却无心出门;她邀莱恩过去喝咖啡,一小时后他到了,她却心不在焉地递给他一杯雪利酒。她请莱恩过去,说是为给她儿子检查一下身体;小朋友正在自己房间玩耍,夏洛特则称他不舒服,不能去10层的学校上课。她很头疼,因为一位住在1层的飞行员的小姨子不肯来帮忙带孩子。

“真是麻烦,平时她热心得拦都拦不住,都已经好几个月靠她照顾了。电话里她又那么含糊,好像不肯明说什么……”

莱恩听得生起同情心,考虑要不要自告奋勇来带小孩。但是夏洛特的话里没半点这个意思。陪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莱恩发现这孩子全然无恙,跟平日一样活泼,还问妈妈肯不肯让他下午去3层的幼儿班玩。夏洛特没答应,想都没想。莱恩看着她,兴味越来越浓——和自己一样,夏洛特也在等待着发生点儿什么。

他们并不需要等太久。午后,敌对楼层间展开了新一轮寻衅,分裂仇视的机器再一次开机启动了。事端都微不足道,可莱恩清楚,这说明根深蒂固的矛盾正在从大楼生活的表象上一点一滴显露出来。个中的许多缘由其实一直都很明显——抱怨噪声,抱怨滥用楼内设施,争抢位置更佳的公寓以求远离候梯厅和通风井,远离它们没完没了的隆隆声。甚至,还别有一种小题大作的嫉妒心,专门针对比自己漂亮的女性。“美女就该往高住”这一观点取得广泛共识,莱恩则乐得看它经不经得起事实的检验。前一天停电期间,曾有38层一位时装摄影师十八岁的妻子在美发沙龙遭到某不明身份女性的袭击。约莫出于报复,珠宝商的大块头老婆领着顶层的太太们组成了一个作案团伙,将住在2层的那三位空姐狠命推搡了一气。

莱恩一直在夏洛特家的阳台上,从头一桩一桩地看。有佳人在旁,佳酿在手,莱恩都有些飘飘然了。在他们下方的10层,一场儿童派对正高潮迭起。家长们无意制止自家小孩,实际上也就成了对他们的鼓励,让他们放胆制造出尽可能大的噪声。有了源源不断的酒精助兴,半小时不到,家长倒接了子女的班。夏洛特旁若无人地大声笑,把饮料视而不见地泼到了楼下,打湿了最前排几辆豪华轿车和跑车的挡风玻璃和顶棚。

数百位住户站上自家阳台,把这些热闹悉数看在眼里。投观众所好,家长们怂恿着孩子变本加厉,派对很快就失控了,喝醉的娃娃们无助地满地打晃。上边的37层则爆出一位女律师的怒吼,她的敞篷跑车惨遭破坏,黑色皮座上满是融化的冰激凌。

一股愉悦的嘉年华氛围一统摩天楼。莱恩觉得,至少,这改变了这楼里的一本正经。不由自主地,他和夏洛特也加入了开怀大笑和鼓掌的行列,如同在台下享受一个业余马戏团的即兴表演。

那一晚,楼里举办了大量的派对。在过去,除了周末,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派对的;但在这样一个礼拜三的晚上,每个人都参加了这家那家的狂欢。电话响个没完,夏洛特和莱恩收到了不下六个来自不同派对的邀约。

“我得做头发去。”夏洛特开心地挽着莱恩的手臂,几乎就要抱住他,“我们这又都是在庆祝什么啊?”

这问题让莱恩一惊。他抓住夏洛特的肩膀,仿佛在保护她,“天晓得了——总之不是为了玩乐寻开心。”

其中的一个邀请来自理查德·怀尔德。他和夏洛特都即刻回绝了。

“干吗要推掉?”夏洛特问道,手还搭在听筒上,“他就是想听到我们说不去的。”

“怀尔德住2层,”莱恩解释,“他们那儿太能闹了……”

“罗伯特,这是托词。”

夏洛特说话的时候,她身后的电视正在播一段监狱越狱未遂的新闻短片;屏幕在她双腿间闪烁,画面里是蹲伏着的监狱看守和警察,还有一层层设了障碍的牢房。电视的音量调低了,听不见说什么。莱恩心想,全楼的人看电视都调低了音量。在他回公寓的路上,从他邻居的门道里也都能看到闪着同样的电视画面。大家都是史无前例地把自己屋门半敞着,然后随意进出别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