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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碰碰她的肩膀,她终于转过身。就算是在暗淡的灯光下,我也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哭了好长时间了;双眼又红又肿,脸颊上尽是一条条泪纹。
“出什么事了,孩子?”我低声问道。贝提克睡在下面的引擎舱中,与我们相隔两层甲板,但楼梯井是开着的。
伊妮娅没说话,过了几分钟,哭声终于慢慢停歇。“对不起。”最后她说道。
“没事的。告诉我,出什么问题了。”
“拿张餐巾纸给我,我再跟你说。”女孩说。
我在领事留下的旧袍子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没有餐巾纸,但是我在楼上吃蛋糕的时候用了一块手帕。我把手帕递给她。
“谢谢,”她擤了擤鼻子,“很高兴我们不是在零重力状态下,”她蒙在手帕下说道,“不然鼻涕会到处飞。”
我微微一笑,捏捏她的肩膀。“出什么事了,伊妮娅?”
她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我意识到,她是想要笑。“一切,”她说,“所有的一切都出问题了。我害怕极了,我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一切都要把我吓死了。圣神军队会在几天后等待我们的到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通过他们的关卡。我想家,但我永远也回不去了,我认识的所有人,除了马丁,都永远不在了。我很想很想妈妈。”
我捏捏她的肩膀。布劳恩·拉米亚,她的母亲,是一个传奇——生活在两个半世纪前的一个女人。不管她葬身何处,她的骨骸应该早已化作尘埃。但对这个孩子来说,她母亲的死才仅仅过去两个星期。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再一次捏捏她的肩膀,感觉着领事旧衬衫的材质,“没事的。”
伊妮娅点点头,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湿湿的。我注意到,那手掌和手指在我的大手中,显得多么瘦小啊。
“要不要和我到上面的厨房里,吃点茶马蛋糕,喝点牛奶?”我轻声说,“很好吃的。”
她摇摇头。“我想我要睡了,谢谢你,劳尔。”松手前,她又捏捏我的手,在那瞬间,我终于意识到一个真相:宣教的那个人,这个时代最新的弥赛亚,布劳恩·拉米亚的女儿将要成为的那个人,不管是谁,她依旧是个孩子——一个刚刚在零重力下咯咯地做着滑稽动作,到晚上却又忍不住哭鼻子的人。
我蹑手蹑脚走上楼梯,在脑袋钻到上一层甲板前,停下回头朝她望了一眼。伊妮娅正缩在毯子下,脸又转了回去,头发微微反射着小房间上部的控制台灯光。“晚安,伊妮娅,”我低声说,但心里知道,她听不见我的话,“一切都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