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沈千盏的上班时间一向比较自由。

中途经过高架出口时,她心念一转,提前从闸道驶出,先去洗车。

洗车店离千灯影业不远,在商务新区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

商场刚开业时,洗车停车的活动力度大,她一口气充值了小几千,至今没用完。

下车后,她将车钥匙递给洗车小哥,特意叮嘱:“副驾仪表台上的脚印给我擦一下,有消毒水的话最好再消下毒。”最近实在太晦气了。

小哥透过敞开的车窗往副驾看了眼:“没问题。”

他拿笔记下车主的需求,目送沈千盏一路摇曳进了电梯间,招呼小弟赶紧洗车。

沈千盏先去新开的粤式茶餐厅吃了顿早午饭,结完账,目标明确地顺着电梯一路往下直奔奢侈品专柜,逛她的美妆和衣帽间。

乔昕发来微信消息时,她正在摆弄古驰的新款流浪包。

乔昕问她:“盏姐路上堵车了吗?”

“没。”沈千盏单手滑键盘,快速回了一句:“公司有事?”

乔昕:“季总特助给我返了最终版合同,里面有条条款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打了个问号试探。

沈千盏一猜就知道是哪条,她厚着脸皮,若无其事道:“我洗完车就过来,合同先放我桌上。”

乔昕答应了一声,继续补充:“季总那边通知我,说可以准备下出投资合同,下午一并带过去。我按上次跟视悦的合作合同,先扒一份下来?”

沈千盏觉得可行。

她正想动动小手指夸夸她工作能力卓越的小助理,话到了嘴边,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颜面扫地的尴尬,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了。

她转头看了眼还被她抱在怀里的流浪小包包,心情沉重地松开手。

算了,今天的妈妈不配被你奖励。

见公司有事等着她处理,沈千盏没再逗留,熟门熟路地找向直梯,准备取车离开。

回头路刚走了一半,沈千盏看着不终岁钟表专柜的巨大Logo,鬼使神差地换了路线,迈进店内。

店内主打的腕表是“岁暮”系列,海报和硬签上全是钟表代言的地推。

她驻足在女士腕表的专柜前,打量着玻璃橱柜内被灯光映照得极具低调奢华的几块腕表。

蓝色丝绒背垫下,银色的机械表盘,钻光星碎,光彩夺目。

有时尚简约款的碎钻系列,也有低奢贵气的中国风系列,从鹤归到鹊鸣,有立体浮雕的设计也有工艺环绕技术的点缀。

挺……惊艳的?

她以前怎么不觉得不终岁的钟表有这么好看?

见沈千盏停留许久,柜台服务员留意了眼她的视线,为她讲解:“这款鹊鸣是季庆振季老先生设计的,采用了烫金拉丝的手工工艺,以镶嵌的艺术手法呈现了宫廷表盘的艺术……”

柜台小姐见她听得入神,微微笑了笑,说:“季庆振老爷子是宫廷钟表修复师,对钟表的艺术有非常深的研究。”

“她知道。”身后一道微冷的嗓音响起,几许低沉,几许深敛。

沈千盏还未回过神,柜台后的数位服务员已先颔首,低声打了个招呼:“季总,明特助。”

沈千盏转身。

季清和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一身严谨低调的深灰色西装,身后除了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助理外,浩浩荡荡跟了数位高管。

这么意外的见面令沈千盏有些不甚自在,她僵着后颈,皮笑肉不笑地扯开个震惊有余十分客气的微笑:“好巧啊,季总。”

季清和没接话。

但那个眼神明明白白的透出:“我来我品牌的专柜店,哪里巧了?”

他信步走近柜台,看了眼她面前的腕表,又侧目看她:“感兴趣?”

他一身清冷,像是下了车迎着凛冽寒风一路奔袭而来,从里到外透着冷意。

这样的季清和看上去有些陌生。

不过也能理解。

她工作状态时和私下喝酒猜拳时,也是人前人后两副样子。

沈千盏很快淡定下来,解释:“在楼下洗车,顺道来逛逛。”顿了顿,她问:“你来巡店?”

季清和一哂,似笑了笑:“算是吧。”

后面的明决与一众高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沈千盏意识到自己应该没猜对,但见季清和本人都没什么意见,心下坦然,那句“我公司还有事,先不打扰了”刚到嘴边,季清和微俯下身,扫了眼橱柜内的所有女士腕表。

似没有他满意的,他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停留了几秒,曲指叩了叩柜台,视线微抬,指向专柜主海报后只做展示用的镇店之宝:“取过来。”

沈千盏眨眼。

见柜台小姐转身,用垂挂在腕上的钥匙打开橱柜上的锁扣,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块手表过来。

沈千盏第一眼,先看的下方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