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狼(第2/4页)

一名仆人给马塔端来一杯新酒,马塔却没有接。几名宾客本已顺着库尼的话举起酒杯,但见此情势,便又将杯子放下。库尼干站着,尴尬地等待着,随即只得自饮。

“库尼·加鲁,”马塔·金笃说,“你可知罪?”

“倘若我冒犯了你,兄弟,请允许我在诸位大人的见证下向你谢罪。你在狼爪岛的努力给了我一个机会,使我得以出其不意,直捣帝国腹地。我是为了给起义出一份力,帮你完成大业。”

“别再叫我‘兄弟’!你经不住名利之诱,趁帝国忙于应付我,你凭借卑鄙手段溜进蟠城,独占皇宫中的珍宝,操纵蟠城和热翡卡民心,好助你实现梦想,登上国君之位。你想独吞起义果实,其他人远比你更为勇敢、更为高尚,却要被你剥夺应得的一份战利品。你还鲁莽派兵驻扎索轲山口,将其他起义军首领的军队挡在关外,以起义军首侯而自居。你可否认这些勾当?”

这些罪状是佗入路·佩临列举的。马塔原本打算等库尼一到便抓了他,私下质问他背叛的缘由。但佩临说,最好当着起义军诸位首领的面质问库尼,让天下都相信金笃元帅是正义的,而库尼·加鲁是有罪的。毕竟,是库尼俘了二世皇帝,大家也都还记得肃非王的许诺。必须让库尼得位一事显得站不住脚。

库尼回头看看路安·齐亚,路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意图并不重要,他人的眼光才有意义。

库尼意识到,他别无选择,只能把戏演下去,但这场戏可能会永远葬送他与马塔的友谊。他不会凭空编造,但与马塔共享荣耀的梦想破灭了。他心痛有如刀绞。

“金笃元帅,恐怕你是听了谗言。”库尼的预期冷静,举止依然谦卑而悲伤。

佗入路·佩临告诫过马塔,不要浪费时间让库尼讲话,但马塔依旧无法抑制好奇心。“此话怎讲?”

“若为此事罚我,便会令所有大胆勇士心凉。事实上,我知道你脑中所想、心之所向。我采取行动的目的是为你取得最大的荣耀。我不过是狮齿蒲公英,负责松动贫瘠坚硬的土地,为金菊之梦做好准备。”

马塔听闻此言,心软了下来。“你细细讲来。”

“我带五百人入蟠城,并非因为你在狼爪岛才乘虚而入,而是为了使你的努力更有成效。

“你想想,蟠城和热翡卡都被帝国顶尖精兵守卫。金笃元帅,就算你骁勇善战,平定这片土地,难道不是依旧要花费你大量时间,也要牺牲许多部下的性命吗?”

马塔思索着,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我的计策是为了一下迅速斩掉帝国之首,避免牺牲更多兵力。我很清楚,你凭一己之力一样可以战胜帝国大军,但若是从图诺阿追随你而来的忠士能够保住性命,岂不是更好?倘若我采取行动便能使一位母亲留住一个儿子,一位妇人重见夫君,一个姐妹保住兄弟,我难道不应当如此行动吗?”

马塔记起弥拉的哀歌,脸上的怒气褪去了。

“我们一进蟠城,便守住宫中珍宝——不过军中得胜,总要允许弟兄们先小小劫掠一番——却只是临时代管,只等你抵达。

“我的家臣柯戈·叶卢小心保住皇家档案馆,等你到了蟠城,便能有效治理。我们从国库一文未取,从蟠城百姓手中也毫厘不拿,就是为了等你来庆祝真正的胜利。一听说你要到了,我们便立刻撤出蟠城。

“我们一切都是为你而做,为你的荣耀铺平道路。倘若你还觉得我狼子野心,那便是彻底误解了我。”

库尼·加鲁声音沙哑,还努力吞了口唾沫,悄悄抹了抹眼睛。

佗入路·佩临翻了个白眼。这个库尼·加鲁,戏演得天衣无缝,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竟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马塔·金笃,实在是荒谬之言。库尼收买人心,只为与马塔·金笃随后的专横暴虐占领形成对比。库尼·加鲁赌的就是马塔不如自己擅长这些政治把戏。

佩临知道库尼·加鲁能言善辩。他几乎能媲美讼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马塔·金笃根本无法招架库尼·加鲁的花样。佩临暗暗自责没有预料到这场戏竟能为库尼所用。

库尼又继续说道:“索轲山口的过桠关驻军是听令行事,只为阻挡帝国军队残余势力返回蟠城。他们急欲保护起义战果——我们大家都清楚,这战果的第一功臣便是你——所以他们才会错了意,没能好好迎接你,铸下大错。我已经罚过了有责之人。”

金笃元帅仍不信服。“可你有个叫偌·米诺赛的手下前来投奔我,说你准备自行称王,甚至还有可能称帝。你的手下到处散布谣言,蛊惑民心,煽动百姓反对我。”

佗入路·佩临真想找个法子让马塔·金笃闭嘴。提起偌·米诺赛的名字等于是让偌变成了活靶子,库尼的忠诚追随者定会打击报复。此后,既然众人皆知马塔甚至不肯隐瞒他们的姓名,那谁还敢弃库尼而投马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