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镇长(第3/4页)
“没有,长官。他原来只围着一块破布,为了预防感染,已经把它烧了。”
“他有什么问题?”
“心智丧失,我能做的最佳判断。”
泰伦斯这时把两名巡警带到一边。由于他们相当不耐烦,因此相当好讲话。发问的那名巡警把笔记簿收起来,说道:“好啦,这甚至不值得做成记录。事情和我们毫无关系,你们自己设法解决。”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那个领班没有跟着走。此人脸上有些雀斑,头发是火红色,留着两撇又粗又硬的八字胡。在严苛的规定下,他已经当了五年的领班,这意味着他肩头的责任重大,要保证加工厂的产量每季都达到定额。
“听好,”他以粗暴的口气说,“这件事该怎么办?那些混账工人忙着议论纷纷,他们都没在工作。”
“送他到城中医院去,我能做的最佳判断。”坚卡斯一面说,一面奋力挥动手帕,“我束手无策。”
“送进城去!”领班吃了一惊,“谁来付钱?谁该负担费用?他不是我们的人,对不对?”
“据我所知不是。”坚卡斯承认。
“那我们为什么该付钱?找出他是谁的人,让他的村镇来付。”
“我们要怎么找出来?你告诉我。”
领班一面思索,一面伸出舌头舔弄粗糙而红润的上唇。“那么我们只需要把他解决掉,像那名巡警说的那样。”
泰伦斯插嘴道:“给我听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领班答道:“他还不如死了的好,那算是他的运气。”
泰伦斯说:“你不能杀害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难道不能找个镇民照顾他吗?”
“谁要干?你要吗?”
泰伦斯并未理会这个公然无礼的态度:“我还有别的工作。”
“其他人也都一样。我不能让任何人放下加工厂的工作,来照顾这个疯子。”
泰伦斯叹了一声,不带任何火气地说:“好了,领班,让我们讲讲理。如果你这一季没能达到定额,我或许会假设是因为你手下一名工人在照顾这个可怜家伙,而我会帮你向那些大亨解释。否则的话,万一你真没达到,我会说我不知道你有任何理由。”
领班气得瞪大眼睛。这位镇长来到此地才一个月,已经开始干涉住在镇上一辈子的人。话说回来,他手中握有大亨这张王牌,与他公然作对太久是不智之举。
于是他说:“可是谁要照顾他呢?”一阵恐怖的疑虑突然袭向他,“我可不能。我自己有三个小孩,而且我老婆身体不太好。”
“我没说该由你负责。”
泰伦斯向窗外望去。巡警离开之后,挤来挤去、窃窃私语的人群便凑近镇长的住宅。他们大都是小孩子,尚未达到工作年龄;其他几人则是附近农地的农工,以及一些轮休的厂工。
泰伦斯看到站在人群边缘的那个大个子女孩。过去一个月来,他常常注意她——结实、能干而勤奋,在不讨人喜欢的外表下隐藏着天生的聪慧。假使她是个男子,有可能获选接受镇长养成训练,可惜她是个女的。父母双亡的她外表过于平庸,因而无法享受浪漫。换句话说,她是个孤独寂寞的女子,而今后很可能始终如此。
他说:“她怎么样?”
领班看了一眼,随即咆哮道:“妈的,她现在应该上工。”
“没有关系。”泰伦斯劝道,“她叫什么名字?”
“瓦罗娜・玛区。”
“对啦,现在我想起来了。把她叫进来。”
从那一刻开始,泰伦斯成了他俩的非正式监护人。他尽可能为她提供超额的口粮、布票,以及靠一份收入维生的两个成人(其中之一没有登记)所需的一切。他还尽力帮助她,让她能送愚可接受蓟荋加工厂的训练;瓦罗娜与一名工头冲突之际,他也出面使她避免受到更大的惩罚。由于城中医生意外死亡,让他不必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过当时他已做好准备。
无论瓦罗娜遇到任何麻烦,前来向他求助都是很自然的事。现在,他正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瓦罗娜仍在犹豫。最后她终于说:“他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死。”
泰伦斯看来吃了一惊:“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说他是从他变成,您知道的,变成这样之前的记忆中想起的。他还说记得自己曾有一份重要的工作,可是我不了解那是什么。”
“他怎样形容那份工作?”
“他说他分……分析‘一场空’,有引号的。”
瓦罗娜等待对方发表意见,又连忙解释:“分析的意思是把什么东西拆开来,就像……”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姑娘。”
瓦罗娜焦急地望着他。“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