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化的心灵(第2/6页)

“什么是外人?”

亚宾耸了耸肩,掉头便走。

不过对史瓦兹而言,那是个极其重要的夜晚。因为就在那短短的一英里路中,他心灵中奇怪的感觉聚结成了“心灵接触”。那是他自己对它的称呼,而无论当时或是后来,他始终找不到更贴切的名称。

那时,他独自走在暗紫色的黄昏中,踩在具有弹性的车道上,连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他并未看见任何人,并未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

并不尽然……有一种类似接触的感觉,但并非接触到他身体的任何部分,是在他心灵中……不是真正的接触,而是一种存在——像是天鹅绒轻搔着他的心灵。

那种接触忽然变成两个——两个不同的、分别的接触。而第二个(他是怎么分辨这两者的?)变得越来越响亮(不,那不是个恰当的词汇),越来越不同,越来越明确。

然后他便知道那是亚宾。当他明白这点的时候,距离他听见双轮车声至少还有五分钟;距离他看见亚宾,则至少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从此以后,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发生,而且越来越频繁。

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每当亚宾、洛雅或格鲁来到附近百英尺之内,自己总会立刻察觉——有时甚至没有任何察觉的理由,甚至各种迹象都要他做出相反的预测。将这种现象视为理所当然是很困难的事,但它渐渐变得似乎相当自然。

他开始进行一些实验,发现自己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确切位置,随时都能知道。他可以分辨出他们三人,因为心灵接触因人而异。不过,他从来没胆量跟其他人提起。

有时他会暗自嘀咕,很想知道自己朝闪亮的地平线走去时,感到的第一个心灵接触究竟是谁的?那既不属于亚宾或洛雅,也不是格鲁的。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那的确有了关系。某天傍晚,当他将牛牵回去的时候,竟然再度遇到那个“接触”,正是原先那一个。于是他去找亚宾,问道:“南山后面那片林子,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亚宾?”

“什么都没有,”亚宾板着脸答道,“那是教长地产。”

“那又是什么?”

亚宾似乎被惹恼了。“对你无关紧要,不是吗?大家都管它叫教长地产,因为它是地球教长的财产。”

“为何不耕种呢?”

“它不是做那种用途的。”亚宾的声音透着几分震惊,“在古老的日子里,它曾经是个伟大的中心。现在它仍旧非常神圣,普通人绝对不可侵扰。听好,史瓦兹,假如你想安全地待在这里,就把好奇心收起来,专心自己的工作。”

“可是如果它那么神圣,就不可能有人住在那里喽?”

“正是这样,你说对了。”

“你确定吗?”

“我确定……你绝不能闯进去,否则你会完蛋。”

“我不会的。”

史瓦兹走开了,心中仍是一团疑惑,而且有种说不出的不安。那个心灵接触就是来自那片林地,它的力量相当强。现在,它更加入了一些别的感觉,成了一个不友善的接触,一个具威胁性的接触。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仍不敢说出来。他们不会相信他的,万一他说了,必定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这点他也知道,其实,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变得较为年轻。不过,这主要不是指生理方面。虽然他的小腹缩了,肩膀宽了,肌肉变得更结实、更有弹性,消化机能也变得更好——这些都是他从事户外工作的结果。不过他察觉到的,主要还是另外一种变化,那就是他的思考方式有了改变。

老年人容易忘记自己年轻时是怎么想的,他们忘了当初迅捷的心灵活动、大胆的年轻直觉,以及敏捷且充满朝气的洞察力。他们会变得习惯于更沉重的思考模式,但由于经验的累积足以弥补这方面的退化,老年人还是认为自己比年轻人聪明。

然而对史瓦兹而言,改变的并不是经验,令他感到雀跃不已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在瞬间了解各种事物。他从原本必须根据亚宾的说明行事,逐渐进步到预测他会说些什么,甚至还能抢先完成。因此,让他觉得自己年轻的原因十分微妙,绝非肉体上的强健所能解释。

整整过了两个月,他才终于恍然大悟。当时,他正在凉亭中与格鲁下西洋棋。

不知是什么原因,除了棋子的名称,西洋棋完全没有变化,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这对他始终是一种安慰。至少,在这一方面,可怜的记忆没有捉弄他。

格鲁曾经告诉他许多新式棋戏,例如“四人西洋棋”:每个人拥有一个棋盘,四个棋盘再拼成一个正方形,中间的空隙补上第五个棋盘,当做公用的“真空地带”。此外还有“三维西洋棋”:将八个透明棋盘叠成塔状,原先在平面上行走的棋子,现在可以做三维的运动。棋子的数目则是原来的两倍,必须将对方的两个国王同时将军才算赢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