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

所有前去会武的弟子都登上了桂阿长老的飞舟。

不过盛鸣瑶觉得,仅仅称它为‘飞舟’,实在辱没了这间飞行法器。

这艘名为‘金步摇’的飞舟足足可容纳上千人,风格更是与桂阿长老本人一样的华丽,船身精细地雕刻着飞禽走兽,微微摇动间,红飞翠舞,一派春光潋滟。

更难得的是,‘金步摇’虽然外表奢华,可半点不让人觉得是土豪炫耀的浮夸,反而充满气势,攻击性极强。

“那群家伙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本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桂阿轻轻哼了一声,坚决不退让,“我们大荒宫难得出门一次,这派头必须要给足了。”

他见汲南仍是坚决,索性将炮火对准了鱼令莺,开始诱哄道:“那群人本就对我们妖族血统有所轻视,莺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们太过低调显得好欺负了,那恐怕我们的弟子,真的要被这群家伙欺负了去。”

这一次的万道会武由田虚夜与桂阿带队,汲南和鱼令莺留守大荒宫。

本身不能随着阮绵前去,鱼令莺就已经不舍,如今又有桂阿这般煽风点火,鱼令莺当即倒戈,转向了汲南柳眉倒竖:“桂阿说得在理!这一次前去会武,我们气势不能输!”

三比一,汲南无奈地摇摇头,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

他本来也并非不赞同,只是担心太过高调惹出祸事。不过静心一想,哪怕他们安分守己,在旁人眼中也已经足够惹眼,汲南也就随他们去了。

除去阮绵和长孙景山,剩下的弟子不少都是在拜入大荒宫后第一次出远门,新奇之余难免兴奋,从登船开始就叽叽喳喳,一会儿望着远处的青山,一会儿指点脚下的屋舍,语气都不免有些飘飘然。

他们修仙者,而修仙者天生就比凡人高上一筹。

这些弟子不少年纪尚小,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田虚夜撩起眼皮瞟了一眼那些激动的脸色通红的弟子,又转向了盛鸣瑶:“怎么不去船头和他们一起看?”

盛鸣瑶随意地靠在栏杆上,迎着风,仍有发丝被吹得四散飞扬,洒脱一笑:“因为弟子见多识广,已经见过这些啦,也就不去和师弟师妹争夺看风景的位置了。”

田虚夜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浑厚,而是带着一股青年的随性,惹得盛鸣瑶转头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不去看风景,反倒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田虚夜抚须,他一袭青衫站在栏杆处,还真有几分隐居山林的谪仙人的派头。

盛鸣瑶立即转过头去:“那弟子还是看风景吧。”

田虚夜哼了一声,懒得多说,直接点破:“你特意来这里找我,可是有别的事情?”

“大荒宫与那些门派可是有什么恩怨?”盛鸣瑶没有点破,冲着田虚夜眨了眨眼,“我看之前汲南长老似乎很担心我们的样子。”

田虚夜放下抚须的手,睨了盛鸣瑶一眼,布下了一个隔音罩,这才说道:“你出神般若仙府,可知道大约四百年前的那场妖族祸乱?”

“……知道。”在这一瞬间,盛鸣瑶想起了很多事,微顿片刻后,挑出了最好奇的一件,“我记得,有个叫乐郁的人,算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

“对,乐家人。”

田虚夜挑眉,语气玩味:“你居然知道他?我还以为,般若仙府会当做这个弟子不存在呢。”

不等盛鸣瑶回答,田虚夜已经挪开了视线,他转向了远处,眺望着那看不见踪影的青山绿水,语气缥缈:“乐郁那小子出身落安州的乐氏,这个家族赫赫有名,出现过不少极富威望的修仙者。”

“我记得,在我们此次前去的邝虞州附近,那个与落安州相邻的山脉中有一个秘境,就是以‘乐氏’命名。这个秘境,最多不过一旬开放,到时候你也可以去试试运气。”

话虽赞叹,可田虚夜的语气仍是淡淡,半点也不带正面情绪。

盛鸣瑶没有接话,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下文。

“乐郁性情狂傲,从不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眼中,对极了玄宁那家伙的性子,所以被他收为了大弟子,也是玄宁过去唯一收过的弟子。”

“玄宁啊,天资傲人,即便我不喜欢他的作风,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阿鸣,你可知道,在般若仙府中,‘天才’二字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儿,田虚夜忽而扯起嘴角,他伸出手,手掌向上从云端中穿梭而过,又蓦地合拢,随即转过身,摊开在了盛鸣瑶的面前——

手掌中,空无一物。

“你看见了什么?”

盛鸣瑶抿唇,实话实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有。”田虚夜半闭了眼,微微而笑,“那为何你我二人仍被束缚于此船之中,而不能直接以肉身飞升传说中的‘上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