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大荒狼灾记(第5/10页)

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尖果留在地窝子里煮着饺子,白旗三人到外面抽烟,顺便巡视一下各处的情况,望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估计这股从西伯利亚平原上吹来的暴风雪,夜里就会将17号农场吞没。

白旗抱怨说:“这鬼天气突然就变得这么冷了,出门站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的耳朵冻掉,可也不能在地窝子里撒尿,要是出来撒尿,那尿也得冻成冰柱子,到时候还要拿棍敲。”

小地主拖着两条冻住的鼻涕挖苦说:“白胜利怎么你天天叫苦,战天斗地是咱的光荣传统嘛,反正咱的木柴保住了,天冷就把地炕烧热点,咱回去吃完饺子,半夜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雪,我再给你们讲段《林海雪原》,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当然了,假如有点酒就更好了,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喝点酒也能有效驱寒,假如大黑狗再从雪窝子里刨只兔子出来,咱烤着兔肉下酒,那得是何等美味啊?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假如班长藏起来的那条战斗香烟,能让咱们误打误撞给翻出来,一边抽着战斗烟,一边啃着兔子腿儿,喝几盅小酒儿,最后再吃尖果煮的猪肉白菜馅饺子垫底儿,这小日子就没得比了。”

陆军听得悠然神往,忍不住补充道:“吃饺子必须配大蒜啊,假如再找几瓣大蒜,然后把炕烧热了,沏一缸子大枣茶,哥儿几个半躺半卧,喝着茶抽着烟,《林海雪原》这么一讲……”

白旗笑道:“我说二位,咱大白天的就别说梦话了,有句名言说得好,失败是一切成功之母,我也送给你们两位一句,假如是所有操蛋之父。”

陆军仔细一琢磨,此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就问白旗:“这是谁说的?”

白旗一拍胸口:“我白胜利说的!”

话音还未落地,忽见一只野兔满身带着白霜,没头没脑地奔向白旗等人,野兔一旦离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逃起来往往不顾方向,常有狂奔中撞到大树上撞断脖子而死的兔子,这只野兔一头撞在了小地主腿上,当时就懵了,小地主不顾寒冷,摘下皮帽子一下扑住野兔,揪着耳朵拎起来,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抹了抹鼻涕对白旗和陆军说:“你们俩刚才谁说假如是一切操蛋之父?”

白旗和陆军两个人觉得,野兔奔跑中撞上人事出偶然,不过小地主的运气未免太好了,正纳闷儿的时候,又有两只野兔和一头驯鹿从三个人身边跑过,这些荒原上的动物都像遭受到巨大惊吓,一路没命地奔逃,根本顾不上前头有什么了,那头驯鹿脑袋上的角很大,分着很多枝杈,狂奔到17号农场附近终于不支倒地,嘴里喘着粗气吐出血沫,眼看是不活了。

三个人惊骇无比,看看远处除了雪雾弥漫而来,也不见有什么别的东西,白旗正要走过去看看那头驯鹿,小地主忽然抬手点指:“快瞧,那家伙来了!”白旗和陆军举目观瞧,原来此前被黑狗追咬逃走的大狐狸,也上气不接下气地逃了过来,它对这三个人看都不看一眼,飞也似的掠过地窝子,从屯谷仓木门底部的缝隙溜了进去。

白旗等人破口大骂,刚偷完社会主义木柴,又想偷社会主义稻草,叫骂声中返回地窝子放出黑狗,谁知那黑狗竟不理会狐狸,却如临大难一般,撒腿向东跑去,三个人觉得这情形越来越奇怪了,都有不好的预感,可捉拿狐狸要紧,不把它逮到,17号农场永无宁日。

白旗叫尖果出来帮忙,尖果穿上大衣,把小狗揣到怀里,跟着三人来到屯谷仓附近,这屯谷仓里堆积了很多稻草,北大荒冬季严寒,稻草可以用来取暖保温,盖地窝子离不开这东西,屯谷仓除了一道简陋的木板门,夯土墙周围还分布着几处通风口,里面黑咕隆咚,四个人怕这狐狸狡猾再次逃脱,用手电筒照明和煤油灯,端着步枪准备进行围堵,谁知进去一看,发现那大狐狸趴在草垛高处呼呼喘气,根本不理会有人进来,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再逃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小地主摩拳擦掌:“上回放这只狐狸跑了,它竟还敢回来,伤了皮毛就不值钱了,咱别开枪逮活的剥个皮筒子。”

陆军拦住小地主说:“不太对劲儿,地主儿你先别动手,没听说风雪和严寒能让狐狸和野兔亡命逃窜啊,况且连那条大黑狗都吓跑了,莫非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尖果听白旗说了刚才的事感到难以置信,大黑狗乌兰不可能丢下小狗和17号农场里的几个人逃走,它是不是预感到要出什么大事,跑去求援了?

白旗摇了摇头,17号农场方圆百里没有人烟,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今天夜里就会席卷而来,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即使是边防军的骑兵也无法出动,再说黑狗是奔着东边跑,那边好像只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他虽然同样不相信黑狗会扔下主人逃命,但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