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太行血池村(第5/7页)

南太行血池村位于深谷尽头,这地方全是崇山峻岭,只有前边的飞狐岭上一条险路通行,村子周围峭壁环列,猿猴飞鸟也难以逾越,山中一年到头雾如潮涨,日军陆航轰炸机不敢深入云雾,扔了几次炸弹都没有命中目标,只是炸塌了一部分山体,随后日军的侦察兵开始在飞狐岭附近频繁活动。

时值初春,村里有些田地要耕,这地方没有牛,山路险陡,牛马骡子进不来,以往多曾有人带骡马进山,半路上全掉山沟里摔死了,没有一次例外,所以自古以来,村民要用手犁地,能这样做的人右臂都比常人粗上一倍。

这天村民们聚集到一处,正商量耕地的事。有人担心春耕太忙,疏于防范,会有日本鬼子进山扫荡。有个村民说绝不能够,东洋国这时候也得种地,要不然回头吃什么?从古至今,凡是大举用兵,向来是在秋草正长的时候,秋草一长,战马的膘就肥了,那时征夫容易披挂,顶盔掼甲不冷不热,寒暑披铁甲,那是最辛苦的事了,日本鬼子再凶他不也是俩胳膊俩腿儿的人,这时节全都回国耕田去了,其余村民听了连声称是,随后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敢情小鬼子也是庄稼人儿啊?”

老太爷闻言,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村民们赶紧安静下来,请老太爷说话。老太爷说日本鬼子是从东洋国来的,东洋国在哪咱不知道,可一定是有海啊,要不然怎么能叫洋呢?那东洋国里的人,全是不种庄稼不种田的渔民海盗。

村民们没见过海,但既然不是庄稼人,自然也没有春种秋收的忙碌,那就随时有可能进山,不过这也没什么,还和往常一样加强防范即可,正说得热闹,突然一支响箭射上半空,村里人知道有鬼子进山了,老的小的连忙躲藏起来,其余的村民各拿刀矛弓弩,依着村长号令,前往“飞狐岭”伏击。

村里事先布置了暗号,发现有外敌进了峡谷,如果人少,那埋伏放哨的民兵就自行动手解决了;来得多了放响箭。因为地形关系,峡谷外面听不到,传到村里这声音却放大了许多倍,民兵们得到信号,立刻埋伏到山口附近。

日军佐官要配刀,不知老鬼子山崎是什么佐,反正是个挎着刀的军官。军官级别一般是按“少中上大、将校尉士”排列,日军是用佐官代替校官,佐官属于中高级指挥官,级别很高。对于一个毫无战略价值的小村子,竟由老鬼子山崎亲自指挥讨伐队,事情显得很不寻常。不过村民们并不知情,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多日军,虽然这支讨伐队仅有一百多日军和一百来个伪军,但对这个小村子来说,已经是杀鸡动了牛刀。

村长带人到高处窥探,只见日军拉长了队伍,犹如一条长蛇,顺着如丝的山路逶迤而来,刺刀和钢盔在日光下泛着寒光,血红的膏药旗随风招展。在前面开路的是那一百多伪军,先头部队已经进了王莽岭峡谷。

峡谷里有很多陷阱,比如挖的深坑铺上乱草枯叶,底下全是倒竖的木桩子,还在地势险要处设置了窝弩。走在头里的一百多伪军首当其冲,虽是小心翼翼地一边探路一边走,一路上也扔下了不少尸体。伪军贪生怕死战斗力不强,要在以前一旦出现伤亡,早就转身溃逃了,可这次却不一样,日军在后架着重机枪压阵,谁敢退后一步就地处决,那些伪军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种情形也超出了村民们的预计,打了几次伏击收效不大,被逼得步步后退,敌军终于开进了没有道路的峡谷深壑。“飞狐岭”是直上直下的万丈峭壁之间,有条狭窄的险径,最窄的地方云生足底,往前行只能一步一挪,转身都转不了,刮阵大风就能把人吹进深谷,底下是绿浪滔天的林海,两侧是刀削斧劈的悬崖,在民间传说里,仅有天上的飞狐才敢过去,故得此名,其险可想而知。

民兵们分散躲在“飞狐岭”对面的断崖上,投掷长矛射出弓箭飞石,把通过“飞狐岭”的日伪军一个接个打落深谷。走在“飞狐岭”上转身都困难,本事再大也无法举枪还击,更没余地躲闪,全成了活靶子。中箭惨叫以及坠入深壑的绝命长呼之声,在山里反复回荡。

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到这里就成累赘了,步枪和迫击炮也施展不开,民兵全躲在死角里,以上制下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前头的伪军死伤不少,被迫退了下去,后边的日军毙了几个也遏制不住。

村里的民兵们见击退了敌军,无不欢呼雀跃,从没见过一次来这么多部队,何况又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看来只要有天险飞狐岭,日军怎么厉害也没进不了村。

村子里有个“傻子”,也不是真傻,人傻心不傻,就是脑子简单一根儿筋,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自小没爹没娘,长得又高又壮,但奇丑无比,但攀山越岭不让猿猱,能够用一只胳膊犁地,力大无穷。老太爷最疼傻子,平时就带在身边,谁说傻子不好老太爷就骂谁,这时傻子也在断崖上,他见飞狐岭上还有几名受伤的伪军,中箭带枪在那呻吟惨叫,缩在狭窄的道路上,想退又不敢退,在那哆嗦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