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她会咬人(第2/5页)
这片海非常危险。
库柏问道:“我们进入这条航道多久了?”
“在麦克罗伊大副值班的时候就进来了,先生,十点钟时。”
“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先生,这是片未知海域。”
库柏点点头,毫不惊讶。据水手们所知,他们已经没头没脑地航行了几周了。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几个人知道这片海域。库柏仔细检查着海面,然后指着远处三座隆起的物体。“那一堆看起来是半冻结的,很难控制。看到那些冰山的形态了没?”
“哪些冰山,先生?”皮埃尔问道,不过他的眼睛还锁定在粗糙的右舷上,并没有向远处看。
“左舷远处的那三座。”库柏给他说清楚,“我觉得那一堆在旋转。”
皮埃尔咕哝了一声表示赞同,对潜在的危险已心领神会。“的确如此。”
“Le désespoir de rien,皮埃尔。”
他笑起来:“是的,永存希望。”
“不管怎样,谢谢你的书,其实我读法语不如我说法语好,但我很期待尝试。”
库柏差点就要温和地责备一番了,但还是忍住了。给北极这种地方带来任何令人沮丧的东西都不是个好主意——当然,莎士比亚写的悲剧除外。但皮埃尔宣称《人类的悲剧》只是个道德剧,所以在亲自读过之前,还是保留意见吧。
反常的“高”温让库柏有些不安。北极的“高”温也还是在零度以下,但几乎足以引起冰川“暴动”了,因为冰川的移动速度加快,移动方向也更加不受牵制。此外,融雪和冰层上可爱的霜花的重要性可不止在于它们的美。看到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就知道冰层下面藏着什么。
蓝色驯鹿号划破浮冰和清澈见底的水面。暖和的天气还撤掉了另一道非常重要的安全网。落日的余晖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让人甚至看不见水下几厘米处隐藏着什么。在这茫茫天地间,冰层、融雪和清晰的倒影纵横交错,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盘上却无法知道上帝会棋落何处。那一块块平静的水面让他最为紧张。
库柏离开舵手室,大步向船头走去。他在甲板上经过几个正在瞭望的水手身旁,刚刚发出警告的大副麦克罗伊也靠在栏杆上。夜晚的高温同样让这个爱尔兰人发愁。他们驶入一片风力较弱的海域,头顶上的船帆便垂了下来。
“晚上好,曼尼。”麦克罗伊问候道。他敞开大衣没有扣上,也没有戴手套。库柏虽然对寒冷并不陌生,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敬畏地摇了摇头。对于北极的老手来说,华氏25度2等于是过夏天了。
“多么美的夜晚啊。”库柏说道。
“是啊,就像一位美人。越是美丽……就越是危险。”
“我注意到有两个人在瞭望。”
“是啊。”
他们一同注视着冰山从身边慢慢漂过。右方,一座冰山从平静的水面和冰原上拔地而起。山峰陡然耸立,赫然形成一个悬崖。他们听到左方的一块块浮冰发出噼啪的破裂声和撞击声。库柏绝对比往常紧张多了。他察觉到麦克罗伊也一样。大副用望远镜环看四周,可库柏却被他指关节上纹的字母吸引住了。
“看到那个刚刚露出海面、咬着我们不放的小冰山没?”麦克罗伊终于开口问了,“我不喜欢这婊子。一点儿都不喜欢。”
大副总是把海上的冰山比作妓女。
“要不要我叫安德斯过来?”库柏问。
麦克罗伊噗的一声笑了。“你在开玩笑吗?我在这些事上花的精力可比那个混蛋多多了,他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我保证,不用他,有我们就够了。看到右舷上方那个悬崖没有?”
他指着右边的冰山。
库柏警惕地看着,回答道:“看到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冰山还是小岛。跟我之前看到的冰川都不一样。”
“是的。看她剥落得多厉害没?主体在那边,用望远镜看。”
库柏拿起望远镜,拉出镜筒。他想着麦克罗伊会不会在想自己指关节上怎么没纹上字。
透过望远镜,那些似乎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冰山顿时显得近了许多,也更显锋利。晚霞映在巨大的漂移的冰块上,光彩夺目。此刻的气温比水温更高,冰山后面升起一层薄雾。薄雾在夕阳的照耀下,形成了一道划过天际的彩虹。眼前的景象颇为壮丽。一座像岛屿那么大的冰山蛰伏在遥远的天际。要不是有望远镜,库柏会以为这只是块浮冰罢了。
“看到了。”
“这一带过去有两个洋流。”麦克罗伊解释道,“我打赌,在冰山解体后,这一大块漂了过来,挡住了另一股洋流。我猜是有一阵强风把她推过来的——很罕见,但是这么高的冰山还是有可能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她堵住了洋流后就冻结在那里。现在只剩一股洋流了,这块冰山旋转得简直像个翻过身来继续交合的婊子。这下子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