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地(第7/20页)

全老师家前面的一个小小斜坡,就勾起我的这么多思绪,差点儿把故事都给忘记了。好了,现在话回原题。

走到全老师家前面的斜坡上时,我们都被面前的情形惊呆了!

26.

选婆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全老师的房子已经成为一片瓦砾。

红毛鬼坐在瓦砾之中,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鸡脖子,就像一般的人吃大葱一样。红毛鬼的嘴上、脸上、脖子上被鸡血染得通红。

全老师这段时间一般住在学校,不会回来。所以全老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变成了一堆破烂。

红毛鬼听到选婆“啊”的一声,立即停止了喝血的动作,愣愣地看着选婆。大家都站住了,也愣愣地看着红毛鬼。很多人拥挤在狭窄的斜坡上,如果红毛鬼这时冲过来,许多人会失足掉下去,很轻易就会摔成骨折。

“选……选……”红毛鬼结结巴巴地说。

选婆浑身一颤,跟着它说:“对,我是选……选婆。”

“选……选婆?”红毛鬼斜着眼睛看他,似乎记不起来选婆这个人,又像是正在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生前认识的选婆。

“你今天白天还在水田旁边叫我了,你不记得啦?”选婆双腿微微颤抖,声音弱小地提示红毛鬼道。选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身后的大群人悄悄挪步退下陡坡,好让爷爷从后面挤上来对付它。

红毛鬼的注意力集中在选婆的身上,没有发现他后面的人群正在悄悄地挪移。爷爷提着扁担缓缓往上靠。

“选婆?”红毛鬼问道,随手丢掉汩汩冒血的鸡,站了起来,两眼死死盯着选婆。选婆顶不住了,两只脚筛糠似的抖。

这时,“哧啦”一声,选婆的家门钥匙从裤兜里掉了出来,落在脚旁。选婆眼睛盯着红毛鬼,弯腰去捡钥匙。

在选婆弯腰的同时,红毛鬼看见了他背后移动的人们。红毛鬼发现自己上当了,双手握拳,怒目圆睁,对着混沌的天空咧嘴号叫。“啊呜——”刺耳的叫声震耳欲聋。它一脚踩在丢掉的鸡脖子上,传来鸡骨头“咯吱咯吱”被碾碎的声音。

红毛鬼弓起身子,歪着头扭了扭脖子,作势要朝人群这边冲过来。

移动的人群立即静止了,脸上混杂了期望与绝望。期望的是红毛鬼突然改变主意不要冲过来;绝望的是看到红毛鬼眼中的凶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红毛鬼由号叫变为低吼,像发怒的豹子。

选婆突然大喊道:“山爹!你家的水牛偷吃了王娭毑家的稻谷,你不怕人家知道吗!”

红毛鬼的气势陡然大变,它慌忙地左顾右盼。

“王娭毑马上就上来了,看你好意思!”选婆使尽了力气叫嚷,声音都已经变得不像他的了。

红毛鬼瞥了一眼人群,慌忙得像只野兔子一样蹦跳着朝小山包上逃跑。像闪电似的,红毛鬼瞬间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急忙让开一条道。爷爷从人们让开的道中走到前头,生怕红毛鬼回来。

等了片刻,不见红毛鬼回来,大家才将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

“选婆,你刚才挺聪明的嘛。要是红毛野人刚才冲过来,不知道多少人要从这坡上摔下去呢。就是不摔死,也要压死几个人呢。”有人赞扬选婆道,“你怎么跟它讲到王娭毑?”

选婆两腿软如稀泥,双手撑地坐下,虚弱地说:“我原来看见过山爹的水牛偷吃了王娭毑的水稻。王娭毑种田难,山爹生怕王娭毑知道是他家的牛吃了水稻,一直隐瞒着。”

我问:“王娭毑怎么种田难?”

别人抢答道:“王娭毑的老伴死得早,膝下就两个女儿。女儿出嫁后都不肯回来帮她秋收。所以王娭毑种田特别艰难。要是她知道是山爹的牛偷吃了她家的稻穗,肯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王娭毑骂起人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停歇不喝茶。”

另外一人不禁感叹道:“难怪鬼怕恶人,连红毛野人都还记得王娭毑。”当然,这个“恶人”并不是指品行,而是指脾气。

又有人说:“那我们不怕它了,它一碰到我们,我们就喊‘王娭毑来啦,王娭毑来啦’那它就不能伤害到我们任何人了。”

爷爷摇头道:“这样不行。你用这个吓它一两次没有问题,但是老用这个方法,恐怕会把它给激怒了。你们也看见了,它力量大得吓人,它单独能把全老师的房子拆了,万一你把它激怒,它能把人都给拆了。”

“那怎么办?”那人焦急地问。

爷爷说:“走。我们先到红毛野人复活的地方去看看。”

于是,百来号人又一起来到山爹的坟前。

爷爷扶着坟前的柏树,摸了摸下巴,幽幽地说:“果然是块绝好的养尸地。就是枯树朽木丢在这里都会重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