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第2/4页)
琼玛半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纳闷他是否知道人们对他的这种看法。”
“他怎么就不该知道呢?你认为这种看法不对吗?”
“我知道是不对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的?蒙泰尼里?琼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掠去,然后转身对着他。他们又静静地站着,他靠在栏杆上,她则用雨伞的尖头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地画着线。
“塞萨雷,你我都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从没跟你讲过有关亚瑟的真实情况。”
“用不着跟我讲了,亲爱的,”他匆忙插嘴说道,“我全都知道。”
“乔万尼告诉你的?”
“是的,在他临死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守在他的身边,他把这事告诉了我。他说——琼玛,既然我们谈起了这事,我最好还是跟你说真话吧——他说你总是沉湎于这件痛苦的往事,他恳求我尽力做你的好朋友,设法不让你想起这事。我已经尽了力,亲爱的,尽管我也许没有成功——我的确尽了力。”
“我知道的。”她轻声地答道,抬起眼睛望了一会儿。“没有你的友情,我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但是——乔万尼并没有跟你讲起蒙泰尼里大人,对吗?”
“没有,我并不知道他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他告诉我的是有关——那个暗探的事,有关——”
“有关我打了亚瑟和他投河自杀的事。呃,我就给你讲讲蒙泰尼里吧。”
他们转身走向主教马车将会经过的小桥。在讲话的时候,琼玛失神地望着河的对岸。
“那时蒙泰尼里还是一个神父,他是比萨神学院的院长。亚瑟进入萨宾查大学以后,他常给他讲解哲学,并和他一起读书。他们相互忠贞不贰,不像是一对师生,更像是一对情人。亚瑟几乎对蒙泰尼里崇拜得五体投地,我记得有一次他对我说,如果他失去他的‘Padre’——他总是这样称呼蒙泰尼里——他就会投河自杀的。呃,你知道其后就发生了暗探那事。第二天,我父亲和伯顿一家——亚瑟的同父异母兄弟,最可恶的人——花了一天时间在达赛纳港湾打捞尸体,我独自坐在屋里,前思后想我做了些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讲了下去。
“天黑以后我父亲走进我的房间说:‘琼玛,孩子,下楼去吧。我想让你见个人。’我们走下楼去,见到那个团体里的一个学生。他坐在接待室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告诉我们乔万尼从狱中送出了第二封信,说他们从狱卒那里打听到了卡尔迪的情况,亚瑟是在忏悔时被骗了。我记得那位学生对我说:‘我们知道了他是无辜的,至少是个安慰吧。’我的父亲握住我的手,试图劝慰我。他并不知道我打了他。然后我回到了我房间,独自坐了一夜。我的父亲在早上又出了门,陪同伯顿一家到港口去看打捞的情况。他们还是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尸体。”
“什么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肯定是被冲到海上去了。但是他们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们自呆在我的房间里,女仆上来告诉我一位神父登门来访。她告诉他我的父亲去了码头,然后他就走了。我知道肯定是蒙泰尼里,所以我从后门跑了出去,并在花园的门口赶上了他。当时我说:‘蒙泰尼里神父,我想和你说句话。’他随即停下脚步,默默地等我说话。噢,塞萨雷,如果你想到了他的脸——此后的几个月里,它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说:‘我是华伦医生的女儿,我来告诉你是我杀死了亚瑟。’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站在那里听着,就像是一个石头人。等我讲完后,他说:‘你就放宽心吧,我的孩子。我是凶手,不是你。我欺骗了他,他发现了。’说完就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就走出了大门。”
“然后呢?”
“我不知道在这以后他的情况。我在那天傍晚听说他昏倒在街上,被人送到码头附近的一户人家里。我只知道这些。我的父亲想方设法,为我做这做那。我把情况告诉他以后,他就歇了业,立即带我回到英国,这样我就听不到任何可能勾起我回忆的事情。他害怕我也会跳河自杀,我的确相信有一次我差一点就那么做了。但是你知道的,后来我就发现我的父亲得了癌症,这样我就得正视自己——没有别人服侍他。他死了以后,我就要照顾家中的小弟小妹,直到我的哥哥有了一个家,可以安顿他们。后来乔万尼去了。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追悔莫及——就是他从狱中写了那封不幸的信。但是我相信,真的,正是我们的共同苦恼把我们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