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7/7页)

“我原想问你一件事,不过现在我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听了并不激动,声音平静地说:“什么?”

“你父亲干吗不把那家伙杀掉——他叫什么名字?沙多里斯?”

“噢,”她说。接着又陷入沉默。门口的萤火虫上下翻飞。“你会那样做,对不对?”

“是的,”他立即答道。这时他知道她正朝着他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好像差不多能看清他的面孔。现在她的声音几乎很柔和,十分平静而又极其镇定。

“你一点儿不知道你父母是谁?”

如果她能看清他的面孔,会发现它阴郁而带沉思。“只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个是黑人混血儿。像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样。”

她仍然望着他,从她说话的声音他能感到。她的声音平静,不带个人情感,感到兴趣却没有任何好奇心。“你咋知道的?”

好一会儿他沉默不语。然后他说:“我不知道。”他的话音又停止了。从他说话的声音,她知道他转开了目光,在望着门口。他的面孔阴郁,非常沉寂。然后他动了一下,又讲话了;他的声音这时具有言外之意,忧郁而又带着嘲弄,既一本正经又充满讥讽:“如果我不是的话,他娘的,我没有浪费掉许多时间才怪。”

这下她也似乎陷入沉思,默不作声,几乎屏息静气,却仍然没有任何自哀自怜或追思回想的意味。“我早想到了。我父亲之所以没有杀掉沙多里斯上校,我想是因为父亲身上有法国血统的缘故。”

“法国血统?”克里斯默斯说,“难道有人在同一天把他的父亲和儿子杀死,这个法国人也不发火吗?我猜你父亲准是信奉宗教,也许是个说教者。”

她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萤火虫飞舞着,什么地方传来一声狗叫,声音显得柔和、凄凉、遥远。“我想过这事,”她说,“那时一切都过去了。身穿军装挥动旗帜的杀戮,不穿军装不打旗帜的杀戮,都一个样,在过去或现在都于事无补,毫无益处。都是一个样。而我们是外地人,陌生人,我们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闯进了他们的领地却抱着不同的想法。我父亲是法国人,半个法国人。许多法国人都尊重别人对自己所出生的国土和人民的热爱,懂得一个人应当按照自己出生的土地所教导的那样去行事。我想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