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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爱我的妹妹吗?”
“不关你的事!”关若飞怒冲冲地说。
“好啊!”殷振扬笑嘻嘻地说了句,就掉头俯在采芹耳边,低低地问,“乔书培知道你在餐厅里还藏着个情人吗?”
采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了,她恐惧地看着哥哥,一语不发。殷振扬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仍然笑嘻嘻的,仍然吊儿郎当的,仍然满不在乎的。
“放心”他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谁教——你是我的妹妹呢!何况,咱们家家学渊源,就没有‘忠实’两个字。再说,那个混账小子,也不值得你为他守身如玉……”
“哥哥!”她凄然地叫。
“好了,我要走了!”殷振扬拍拍小张的肩,“走了!走了!”他叫,“咱们改天再来!有妹妹真好,不是吗?”他醉意醺然地望望她,沉思了好一刻,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低下头来,深刻地直视着她,说,“采芹,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分上,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有句话必须告诉你,你已经弄得一塌糊涂了,你和我一样,都早就身败名裂了!爸爸在家乡欠了无数的债,他把罪名写在我们背上,家乡那个安静的小城,是再也不会容纳我们了。所以,我们无家可归,也休想进入上流社会了。所以——你如果是个聪明的女孩,再也别做梦!你充其量,只是乔书培的情妇,就像你是老狄的情妇一样!没有一个正经人会娶你……”他打了个酒嗝,眼睛里流露着今晚第一次流露出来的感情,和某种也压迫着他的悲哀,“采芹,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乔书培吗?从他上学第一天起我就恨他?”
她不语,默默地瞅着他。
“因为他太完美了!他功课好,人品好,风度好……他生来就有那么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好像谁也比不上他,我恨他这种气质,恨透了他这种气质,因为我没有!”他凝视着妹妹,沉重地点了点头,酒染红了他的眼睛,染红了他那桀骜不驯的脸,或者,只有醉后,他才会说出这几句真心真意的话,“采芹,不要傻了,你和我一样,早就弄得一塌糊涂了。你再也不是当初在白屋里的那个纯洁的小女孩,你已经身败名裂了……”他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也拉起了他的伙伴们,他对她摇头,深深地摇头,他微笑起来,那笑容充满了自嘲和讽刺,“知道家乡里的人叫我们什么吗?兀鹰!专门吃尸体的鸟!我们真有个很光荣的姓!我走了!”他往门口走了两步,蓦然问,又回过头来,对她咧了咧嘴,“你最好帮我弄到钱,也不骗你了,我欠了二十几万的赌债,如果我还不出来,他们会杀掉我!”
他走了。他终于走了。他摇摇摆摆、踉踉跄跄地走了。
采芹仍然坐在那儿,她用手支着额,呆呆地坐在那儿,眼泪不知不觉地涌进了眼眶,不知不觉地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桌布上的花纹,看不清任何东西。然后,她觉得有只手温柔地搭在她的肩上,有人递给她一条干净的大手帕,她接过来,拭拭眼睛。关若飞的声音在她耳畔温和地响了起来:
“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糟,采芹。他只是要为自己找一个伴,因为他自己已经弄得一塌糊涂了,他才必须把你拉过去,他需要一个伴。”
采芹用舌头润了润嘴唇。
“他是我的哥哥!”她说,“我们血管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她推开椅子,很快地站起来,“我该去弹琴了!”
他伸手去拉她。
“让我去!”他说。
“不!”她摆脱了他,径自走向电子琴。
关若飞坐在那儿,燃起了一支烟,他深深地靠进椅子里,深深地望着她。她的琴声响了起来,叮叮咚咚,琳琳琅琅……如狂风骤雨,如惊涛骇浪,如万马奔腾,如飞泉倾泻……她居然用电子琴去弹《命运交响曲》,他愕然地听着,体会着那“命运”的浪涛,正汹涌地淹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