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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都说了。我对琼恩的牙齿不大放心,我们的牙医又很忙,只能在他指定的时间去看。”

“看牙医都要事先预约吧。”

“我知道。但是他那天早上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但是可以改到下午三点,我当然立刻答应啦。”

“难道不能叫保姆陪琼恩去吗?”

“琼恩怕得要死,可怜的孩子,我觉得自己去她会比较开心。”

“你回来的时候,看见那瓶波兰伏特加被喝了四分之三,苏菲也不见了,你难道不惊讶吗?”

“我以为她等到不耐烦,自己先去莫里诺了。但是我到莫里诺问才晓得她没出现,弄得我莫名其妙。”

“那波兰伏特加呢?”

“噢,我发现酒被喝了很多,但是以为是安东喝的,本来要找他算账,但是他的薪水是艾略特舅舅付的,又算是乔瑟夫的朋友,所以我就想算了吧。他是很称职的用人,偶尔偷喝几口酒,用不着我来责备他。”

“你还真会说谎,伊莎贝尔。”

“你不相信我吗?”

“一点都不相信。”

伊莎贝尔站起身,走到壁炉旁,里头正烧着柴火,外头天气寒冷,因此十分舒适。她把手肘撑在壁炉架上,无须刻意做作便显得优雅。她与多数法国贵妇一样,白天穿着黑衣,格外衬出她美丽的肤色。那天她的礼服样式简单却不失贵重,充分展现苗条身材。她抽着烟,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天我临时出门确实不巧,安东也不应该把甜酒和咖啡用具留在房间里,应该在我出门后就拿走才对。我回来看见酒瓶几乎空了,当然心知肚明,后来听说她失踪,便猜她大概又喝醉胡闹去了。我之所以没说这件事,是因为这只会让拉里更难过,他本来就已经够心烦了。”

“你确定没有刻意叫人把酒摆在那里?”

“我很确定。”

“我不相信。”

“不相信就算了,”她恶狠狠地把烟扔到炉子里,眼神充满怒火,“好吧,你要真相的话,我就老实告诉你这王八蛋。我就是故意的,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我跟你说过,会不择手段阻止她跟拉里结婚。你和格雷什么都不愿意做,只会耸耸肩说结婚太荒唐。你们他妈的不在乎,我在乎啊。”

“你如果不插手的话,她现在会活得好好的。”

“她跟拉里结婚,拉里绝对会生不如死。他以为能让她改过自新,男人真是笨蛋!我早就晓得她迟早会把持不住,想也知道,我们在里兹吃午餐的时候,你也看到她坐立难安。她喝咖啡的时候,你明明也看到她的手抖得厉害,单手拿不稳,只好双手把杯子扶到嘴边。侍者帮我们倒酒的时候,她那双眼睛紧盯着酒瓶,就像蛇盯着刚长羽毛、拍打翅膀的小鸡。我知道她就算死都要喝酒。”

伊莎贝尔面对着我,目光激动,声音凶狠,迫不及待地说着。

“那时候,艾略特舅舅简直把波兰甜酒给捧上天了,我其实觉得难喝死了,但是偏要说没尝过这么美味的酒。我心想,苏菲只要有机会,绝对抗拒不了诱惑,所以我就带她去看时装展,所以我才会送她结婚礼服。她准备定装的那天,我跟安东说吃完午餐想喝波兰伏特加,然后说我约了位女士,要安东准备好咖啡,顺便把甜酒留下来,心想着说不定她会想喝一杯。我确实带了琼恩去找牙医,但是没有预约无法看诊,我就带琼恩去电影院看新闻短片。我当时打定主意,如果苏菲没碰那瓶酒,我就勉强跟她当朋友。真的,我敢发誓。但是我回家看到酒瓶后,就晓得在自己意料之中了。她走了,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伊莎贝尔说完这番话,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说,“看吧,我没说错,这跟亲手拿刀割断她喉咙没什么两样。”

“她本来就坏透了!坏透了!死了最好!”她勐然坐在椅子上,“拿杯鸡尾酒来,浑蛋家伙。”

我走过去,又调了一杯。

“你实在够卑鄙的,”她说道,同时接过鸡尾酒,然后挤出笑容,就像小孩晓得自己闯了祸一样,以为装得天真无邪,就能哄得你一愣一愣的,“你不会告诉拉里吧?”

“我怎么可能会说。”

“你能发誓吗?男人都靠不住。”

“我保证不会告诉他。就算想说也没机会了,这辈子恐怕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

“你说什么?”

“他正在货轮上当水手或锅炉工,前往纽约了。”

“你是说真的吗?真是个怪人!几个礼拜前,他还到巴黎来,跑去公共图书馆查资料,但完全没说要去美国。太好了,这代表我们又能见面了。”

“这可难说。对你来说,他的美国可能跟戈壁沙漠一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