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5/6页)

“若望的嘴张得老大,但是一声也不哼,他已经断气了。”

两个年轻人惊愕地望着这桩凶杀案的神色不动的见证人。雅娜不禁问道:

“那个凶手呢?”

保利·帕拉勃雷蒂咳嗽了一大阵,继续说道:

“他逃进山里去了。第二年,我兄弟把他干掉了。要知道,我兄弟是个强盗,名叫菲利比·帕拉勃雷蒂。”

雅娜打了一个寒战,惊问道:

“您的兄弟,是个强盗?”

这个不动声色的科西嘉人,眼睛里却闪现一种自豪的神采。

“不错,太太,他呀,可是大名鼎鼎的强盗,打死了六名宪兵。后来,他和尼古拉·莫拉利一起丧命,那次他们被围在尼奥洛,拼了六天,不被打死也要饿死了。”

接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补充一句:“本地就是这种风气。”跟他讲“山谷的空气太凉”,是同样的口气。

转了一圈之后,他们回去吃晚饭。矮小的科西嘉女人热情招待他们,就像二十年的老相识。

雅娜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晚上在于连的怀抱里,能不能像在泉水边青苔上那样,全部感官再受到奇特而强烈的震撼呢?

等到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俩,于连亲吻她时,她仍然没有什么感觉,不禁有点慌神儿。不过,她很快就放下心来,而这一宵竟成为她的爱情第一夜。

次日要动身时,她有点恋恋不舍,觉得这间简陋的石屋,正是她新的幸福的开端。

她把矮小的女主人拉进石屋,一面说明她绝不想送什么礼物,一面又坚持说,她一回到巴黎,就会寄来一件纪念品,不答应收下她甚至要发火,她几乎怀着迷信的心理看重这样一件纪念品。

这个科西嘉少妇不肯接受,婉拒了许久,最后才答应,她说:

“好吧,那就给我寄来一把小手枪,要一支很小很小的。”

雅娜睁大了眼睛。那少妇便凑近她的耳朵,就像要向她透露一件风流的隐私似的,悄声对她说:

“是要干掉我的小叔子。”

说着,她笑呵呵的,动作麻利地打开绷带,露出滚圆雪白的肌肉,只见横砍的一道刀伤快要结疤了。她又说道:

“幸亏我跟他力气一样大,要不然早被他杀了。我丈夫并不嫉妒,他是了解我的。而且您也看到了,他患了病,人有病,火气就小了。再说了,太太,我又是个正经女人。可是,我小叔子听什么闲话都相信,替我丈夫猜忌。他不会罢休,还要找上门来,我有了小手枪就放心了,到时候准能出这口气。”

雅娜保证把手枪寄来,她深情地拥抱了这位新交的朋友,便继续赶路。

后来的行程,简直就是一场梦,二人情意缠绵,如胶似漆。一路上遇到的风景、居民、停留的地点,她全视若未见,眼中只有一个于连。

这样,二人进入童稚般亲昵的迷人阶段,在交欢中耍娇使憨,讲些甜蜜的蠢话,给他们爱吻的身体部位,每处折弯、曲线和幽壑都起了昵称。

雅娜睡觉时爱右身侧卧,醒来时左乳时常露在外面。于连注意到了,就称左乳为“露宿先生”,而右乳则称为“多情郎”,因为乳峰的粉红花蕾对吻似乎更敏感。

双乳间幽深的道路,是他经常漫步的地方,故称为“妈咪林荫路”。而另一条更为隐秘的路,则命名为“大马士革之路”11,以纪念奥塔山谷。

到达巴斯蒂亚,该付给向导工钱了。于连各兜摸索一遍,没有凑足数目,便对雅娜说:

“你母亲给你的两千法郎,反正你也不用,给我拿着吧。系在我的腰带上更保险,也省得我换零钱。”

雅娜当即把钱包给他。

他们去了里窝那,游览了佛罗伦萨、热那亚城,以及科尔尼什山的全部景区。

在刮着北风的一天早晨,他们返回马赛。

他们离开白杨田庄已有两个月,现在已是十月十五日。

寒冷的大风,大概是从遥远的诺曼底刮来的。雅娜一时抖缩畏寒,心头不免惆怅。近来于连也变了样,显得疲惫不堪,终日无情无绪。雅娜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无名的忧虑。

雅娜舍不得离开这充满阳光的好地方,推迟归期,多逗留了四天。她觉得自己刚刚走完幸福的旅程。

他们终于离开了。

到了巴黎,要购置用品,以备在白杨田庄安家之需。雅娜兴致勃勃,想用母亲给她的钱买些精美的摆设。不过,她首先要买的东西,就是她答应寄给爱维沙村那位科西嘉少妇的小手枪。

到达巴黎的次日,雅娜对于连说:

“亲爱的,把妈妈给的钱还给我好吗?我要去买东西了。”

于连转过身来,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你需要多少?”

雅娜不禁愕然,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