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扮演朝圣者(第4/4页)
“转达给她们我所有的爱和亲吻吧。告诉她们,我白天想念她们,夜里为她们祈祷,她们的爱时时刻刻都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要再等待一年才能和她们相见,似乎很漫长,但是请提醒她们,我们在等待中都有工作可做,不至于虚度这些艰难的日子。我相信,她们会牢记我的话,会做你的乖孩子,踏实地做力所能及的事,勇敢地进行自我斗争,很好地战胜自己。当我回来时,我会更爱我的小妇人们,并为她们感到无比自豪。”
读到这一段,每个人都在抽噎。乔任凭颗颗泪珠淌下鼻尖,并不为此感到羞愧。艾美一点都不在乎鬈发起皱,一头扑在了妈的肩上,呜咽着说:“我真自私!可我真的会努力学好。这样,他就不会对我失望了。”
“我们都会学好的!”美格哭着说,“我太注重打扮,好逸恶劳。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尽量改正。”
“爸爸喜欢叫我‘小妇人’,我会努力做到不再粗野,在家做分内事,不再想到外出。”乔说,可心里知道,在家里不发脾气比对付南方一两个叛军要困难得多。
贝丝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蓝军袜擦去泪水,然后全身心地做编织,争分夺秒地履行手头的义务。她幼小的心灵已经暗下决心,一年后爸爸胜利归来、一家团聚时,要实现爸爸的愿望。
马奇太太打破了乔说完话之后的静默,欢快地说:“还记得小时候扮演《天路历程》的情形吗?你们让我把拼缝口袋绑在背脊上做担子,交给你们帽子、拐棍和纸卷,从地下室也就是‘毁灭之城’往上爬,爬呀,爬呀,穿过整个屋子,来到屋顶,你们把收集的美好东西都放在那里,充当‘天城’。那样玩,你们别提多高兴了。”
“多么来劲,特别是偷过狮子身边啦,奋战恶魔啦,穿越小妖精出没的幽谷啦。”乔说。
“我喜欢包袱掉下来,滚下楼梯的情景。”美格说。
“我最喜欢的情景是走出来,上到平屋顶,屋顶满是鲜花、树木和漂亮东西,大家站在那里,在太阳底下纵情歌唱。”贝丝笑着说,好像那快乐时刻又重演了。
“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当时害怕地下室和黑暗入口,还有总是喜欢藏在屋顶的牛奶蛋糕。假如不是太老了,这种东西倒喜欢再来玩一遍的。”艾美说。她才“成熟”到十二岁,却已经开始谈论抛下孩子气的东西。
“玩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太老的,乖乖,因为我们始终以这样那样的方式玩着这种游戏的。我们的担子就在眼前,我们的道路躺在脚下。渴望美德,渴望幸福,这是引导我们克服困难,改正错误,走向问心无愧的向导。问心无愧才是真正的天城。好了,小朝圣者,你们是不是再来一次呢?不是玩耍,而是一本正经地做。看看爸爸回家之前,你们能走多远。”
“真的,妈妈?我们的包袱在哪儿?”艾美问道,她喜欢就事论事。
“刚才你们每个人都讲了自己肩负的担子,只有艾美没说。我想她还没有负担。”母亲说。
“不,我有的。是碗碟和掸子,我还嫉妒有漂亮钢琴的女孩,害怕见生人。”
贝丝的包袱这么滑稽,大家都想笑,但谁都没笑,因为那样会深深地伤害她的感情。
“我们说干就干,”美格若有所思地说,“这其实就跟学好一样,戏里的故事可以帮助我们。虽然我们也想学好,但很难,所以就忘了,就不尽力去做。”
“今晚我们本来在‘绝望的深渊’里,妈妈像书中的‘帮助’一样,把我们拉了出来。我们应该像基督徒一样,有一卷指导书4。那个怎么办呢?”乔问,为自己的想象力给烦闷的职责增添了几分浪漫而感到高兴。
“圣诞节的早上,看看枕头底下,会发现指导书的。”马奇太太回答说。
她们趁老汉娜清理饭桌的当口,讨论着新的打算。四个工作篮子拿出来了,姑娘们飞针走线,为马奇姑婆做床单。缝纫工作枯燥得很,但是今晚没有人嘟囔抱怨。她们采纳了乔的计划,把长线缝分成四个部分,分别叫作欧洲、亚洲、非洲、美洲。特别是针线跨国越洲时,讨论各国概况,这样活计就突飞猛进了。
九点钟,她们停下活计,按照惯例,上床前要唱歌。除了贝丝,破旧的钢琴根本弹不出什么曲调来,但她心灵手巧,通过轻触泛黄的琴键,她们唱出的简单歌曲就有了悦耳的伴奏了。美格的嗓音就像长笛,她和母亲领唱。艾美唱歌活像蟋蟀叫,乔随心所欲地拖拉着旋律,总是在不该出来的地方蹦出沙哑声或者颤音,破坏了哀怨的调子。她们从牙牙学语时就这样做了。
“天上新新亮金金。”
已经成了家庭惯例,谁叫母亲是天生的歌手呢。早上一睁眼,就能听到她的嗓音,走进走出都在婉转歌唱;晚上临睡前也能听到她的欢唱。对于那熟悉的催眠曲,姑娘们不管长得多大,永远不会听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