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二、拂袖而去(第2/3页)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他边喃喃自语,边向房屋那没有再被奇袭之忧的堡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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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宾客散去;白昼的喧闹,只在厨房留有余音。主人山木,脱下和式礼服,推开烟钵,拖着步履蹒跚的脚步,来到最深处的小屋。他那秃光光的前额大汗淋漓,在灯光下越发的明亮。他颓然落坐,说:

“少爷和千千岩君,叫你们久等了,失敬,失敬。哈哈……今天托福开了个非凡的盛会……噢,武男少爷太没有酒量。又缺乏礼貌,又没有酒量,不像个军人嘛。可他父亲了不起哟!虽然上了年纪,还说:‘山木兵造……怎么,喝一升,没事儿!’”

千千岩的墨色水晶般的眼球注视着山木。

“您精力非常充实呀,山木君!发财吧?”

“发财!哈哈……噢,提起发财……”山木好歹将满是灰土的烟袋含在嘴里,吸了一口说:“这个,这回××××假装出门,实际上是侦查内情。对方也正处于万般为难之际,可是出乎意料地谈妥了。关于事业,大有希望。不久内地来人杂居,那就越来越妙了。怎么样,少爷!用田崎君的名义也行,豁出两三万元吧。一定能叫你发财!”山木酒醉心明的话语,比美酒还甜!千千岩瞟了一眼默默端坐的武男,说:

“××××,的确在菜市街。听说他成了暴发户!”

“唉,发财啦。可他混干,干垮啰。如果弄得好,那可是稀有的摇钱树哟!”

“这太可惜啦。像我这样的穷光蛋是毫无办法。武男君,怎么样,助一膀之力吧?”

武男从一开始落坐,就始终保持沉默,眉宇间毫无掩饰地呈现出怏怏之色。他逐渐地将愠色揉进饱含着愤怒的目光,用眼梢等分地瞧着千千岩和山木二人。

“二位盛情,实不敢当。像我这样人,说不定几时成为鱼饵、几时成为弹片或榴弹炮的轰炸目标,没有发财的必要。失礼得很,与其给某公司投资三万元,倒莫如捐款做海员培训费。”武男冷冷落落、斩钉截铁地说。千千岩瞟了一眼他的脸,对山木使了个眼风。

“山木君!这话好像是利己主义。那就以后再说。先提一下我的要求吧。川岛君已经答应,那就照办……你有图章吗?”他掏出一页类似文书的单据,摆在山木的面前。

千千岩的周身笼罩着疑云,这也难怪。他从去年以来,利用职务之便,使山木成为他的参谋和间谍,同分红利。不仅如此,还大胆地挪用公款。本想在蛎壳街的粮米市场抓它万八千元,但却突然遭到五千余元的损失。他勒索山木,搜尽财库,才拿到两千元,还缺三千元。川岛家是他唯一的亲戚。不仅富有,而且孀妇对他的印象不算不佳。但是,千千岩早已洞晓她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倘如公开提出求她拿钱,一定不会有结果。为了临时弥补漏洞,竟犯下伪造私章罪,伪造了一份和武男联名盖印的文书,借得三千元的高利贷,暂且遮掩动用公款的罪迹。且说,债期逼近,终于连所在的官府也发下了讨债的文书。如今,迫不得已,便劝说赶巧回国的武男,借款三千,偿还那三千元的债。他是企图拿武男的金钱,赎回武男的声名。前此曾去拜访武男,不巧未遇。其后身负重托,出差两三日,尚且不知高利贷者已经去过武男家。

山木点点头,鸣铃命仆人取来印盒,看了一眼文书,从怀里取出图章,在保证人的名下盖了印。千千岩接过文书,放在武男面前。

“那么,武男,文书在此……款子几时提取?”

“款子在这儿!”

“在这儿?别开玩笑。”

“在这儿。那么,三千元,交给你啦!”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扔到千千岩的面前。

千千岩诚惶诚恐,拾起纸包,笑逐颜开,脸儿刷地红了,又变得苍白。他咬紧了牙,确信绝不是出自高利贷者之手的文书就在眼前。武男对田崎问过事情的经过之后,终于付出了沾污自己声名的三千元。

“噢,这……”

“你是说记不得吗?像个男子汉,老老实实地伏罪!”

千千岩从小至今,一直不把武男放在眼里。可是此刻被他了老底。他满腔愤恨,如同燃起熊熊烈火;咬紧了嘴唇,似乎说:“绝交吧!”山木十分吃惊,洋洋得意地擎着烟袋,瞧瞧两个人的脸。

“千千岩,我什么也不说。看在亲戚的情分上,绝不会叫你为伪造私章吃官司。既然已经偿还了三千元,高利贷者的催债函就不会再寄给参谋总部,放心吧!”

千千岩始终羞愧难当,按捺着气炸了的肺。气虽然直扑武男,心却意识到此刻不是辩解之良机,他灵机一动改变了态度。

“喂!你这么一说,真叫我丢脸,进退两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