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娘（第6/7页）

魏名自己反思，这十几年来，越想祸害仇家，越给他家带来好运，心里不禁深深地惭愧后悔。他又仰慕仇家的富裕，便想和仇家交好。他就以祝贺仇仲返回家园为名，准备了礼物前往仇家拜访。仇福想拒绝他，但仇仲不忍心拂了人家的好意，便收下了他送来的鸡和酒。那鸡被布条捆住了爪子，却逃进了灶中，灶火烧着了布条，鸡跳到了堆积的柴禾上，家里的仆人丫环看见鸡，却没注意它身上带着火。不一会儿，柴堆烧着了，也引着了屋子，一家人惊惶失措、幸亏人手众多，一会儿就把火扑灭了，但是厨房里的东西全被烧光了。仇家兄弟都认为魏名送来的东西不吉利。后来，仇仲过生日，魏名又牵来一头羊祝寿。实在推辞不掉，就把它系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这天夜里，有个小僮被仆人殴打，气呼呼地来到树下，解开拴羊的绳索上吊自杀了。仇家兄弟叹息说：“他与其对我们友善还不如对我们不好呢。”从此，虽然魏名殷勤送礼，仇家也不敢接受他一丝一缕，宁可给他丰厚的报酬。后来魏名老了，穷得沦为乞丐，仇家还常常给他吃的、穿的，用恩德来回报他。

异史氏说：噫嘻！命运真是由不得人的啊！越是想陷害，就越给人家带来好运，魏名的阴险狡诈实在无聊极了。但是受他的善意，却反而得祸，不是更奇怪吗？由此可见，来自盗泉的水，哪怕一捧也是污浊的。

【注释】
继窒：续娶的妻子。
孤：无父叫“孤”。
遗业：犹遗产。
岁：农业收成。浸（jìn近）：受灾。
凌藉：侵凌，欺压。
食息不保：谓吃饭无有保障。食息，犹言吃饭、生活。每顿饭必有间隔；一食一间曰“食息”。
劝驾：犹言敦促。《汉书•高帝纪》谓朝廷招纳贤士，责成郡守亲自往劝，并驾车送至京城。后因称促请别人起行或做某事为“劝驾”。
阴券：暗地里立下契约。指署约强嫁。
夙：平素，一向。狡狯：狡诈奸猾。
积不相能：长期不和睦。不相能，不相容。
飞语：传扬的诽谤。
陨涕：落泪。
四体：四肢。不仁：麻痹，指患痹症。
委身床榻卧床不起。
析：析居，分家。
微言：秘密进言，谓暗中怂恿。渐渍：浸润，影响。
执炊：做饭。
淫赌：滥赌。
武断一乡：谓以威势横行乡里。《史记•平准书》：“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索隐》：“谓乡曲豪富无官位，而以威势主断曲直，故曰武断也。”
踟蹰（chíchú池除）：犹豫。
横卧：怒目，凶恶的样子。
挫折：指挫折其意志。
行行（báng-háng）：倔强的样子。《论语•先进》谓子路侍于孔子之侧，“行行如也”。孔子说：“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不肖：不贤。
大渐：病危。
茕茕（qióngqióng穷穷）：孤独无依。
前室：前妻。
存问：慰问。存，探望。
歆以家之可图：以可以图谋仇家家产暗示仇大娘。歆，引诱。
吭（háng杭）：喉咙。
爇火炊糜：烧火煮粥。
诸恶：指诸博徒。局骗：构成圈套骗人。
敲比：敲扑追比，指强令限期完成“追田给主”。比，追比，见《促织》“严限追比”注。
侃侃（kǎn-kǎn砍砍）：理直气壮，从容而谈。
有旧：有旧交。
周历亭榭：周游园林。历，游历。亭榭，园林中的建筑。榭，建在高处的敞屋。
给（dài待）：欺骗。
私：小便。
缩（wǎn宛）索：拿着绳子。绾，盘结。
蔼容温语：面容和蔼，言语温和。
曩所：以前所到的地方，指“内斋”。
拍：即上文的“乐拍”，本指乐曲，此指乐器。“浑不似”：弹拨乐器名，形似琵琶，四弦，长项，圆鼙，又名“火不思”、“和必斯”。
银成“没奈何”：相传宋朝张俊家多白银，每千两铸成一个圆球，视为“没奈何”；意谓特大银块，盗贼也没法偷窃。见《夷坚支志》戊四《张拱之银》。
石崇：字季伦，晋代南皮人，使客航海致富。后世多以石崇代指富豪。
属对：撰成对句。
息女：亲生女。奉箕帚：持箕帚洒扫；代指作妻子。奉，通“捧”。
入赘：男子就婚于女家叫“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