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那个叫阿齐兹的青年对塔基·穆鲁克王子讲自己的经历：

因为终日处于欢乐、享受之中，我渐渐心宽体胖起来，没有忧虑，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牵挂，把堂妹完全忘在了脑后，深深沉浸在了享乐之中，不知不觉一整年过去了。

新年元旦那天，我到澡堂沐浴，理发修面，换上了一套漂亮衣衫。我出了澡堂，喝了一杯酒，闻到我那套衣衫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那种种忧虑、灾难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夜幕降临时，我想去幽会心上人；当时，我醉意朦胧，简直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我出了门，醉意把我引入了奈基布胡同。我正在那条胡同里走时，忽然间一位老妪走来，她手端着蜡烛，另一只手拿着一封卷着的信。我朝她走去，但见她边落泪边吟诵道：

欢迎信使进我家门，

送来了喜讯，

又带来了悦耳的话语，

足以令闻者开心。

倘信使喜欢礼袍，

相赠决不悭吝。

辞别的时刻到了，

真是叫人伤心。

老太太看见我，对我说：“孩子，你认识字吗？”

“老奶奶，我还能认些。”我回答道。

“给你这封信，替我念一念吧！”

我接过信，打开之后，念给老太太听。那是游子从异乡寄回来的平安家信，信中问候了多位老人。

老太太听罢，十分高兴，连声为我祈祷祝福。她对我说：“安拉会像解除我的忧烦一样为你排忧解难。”

说完，老太太拿着信走了。我因为憋着尿，赶快找了个地方小解。小解完后，整理好衣服，正要走时，那位老太太又朝我走来，上前亲吻我的手，对我说：“小主人，安拉祝你青春常在！我期望你跟着我走几步，到那座门那里去一趟。我把你念的信，向他们说了说，可是他们不相信我。跟我去一趟，把信读给他们听一听。你千万要答应我的请求。”

我说：“这封信有什么故事吗？”

“孩子，这封信是我的儿子捎来的；我的儿子外出做生意已有十年没有音信了，我们都已经失望，以为他已经死在异乡。就在这时候，我们收到了儿子的来信。他有个妹妹，因哥哥没有音信，她白天黑夜地哭。我对她说，他平安无事，而她却不相信。她说：‘你只有把念信的人带到我的跟前，亲口告诉我，我才会相信、放心。’孩子，多愁善感的人总是喜欢胡乱猜想。你就快随我来，去念念这封信吧！你站在吊帘后，让他妹妹在门里听，以便消除她的疑虑。谁能为穆斯林解决一个难题，谁就能避免一次灾难。安拉的使者穆罕默德说：‘谁能今世为他人排除一个灾难，安拉就能在复活日为他排除七十二个灾难。’我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老太太，我听从你的安排。”

随后，我跟着老太太走去。

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一座大门前，但见大门包着红铜皮。我站在门外，只听老太太用波斯语喊了一声，便见位姑娘迈着轻快的步子从门内的走廊走出来，只见她裤管高卷，露出了白皙细嫩的大腿，诱人心动，正如诗人所云：

腿像白玉石柱子，

显现在情人面前；

意在动君心，

令思潮涌动联翩。

再献上杯中酒，

举至君的嘴边；

玉柱加香醇，

让君陶醉入甜眠。

姑娘的脚腕儿上戴着镶嵌着宝石的脚镯，上衣撩到腋下，衣袖挽着，露出白嫩的手腕，两腕上戴着金手镯。她的双耳上戴着珍珠耳环，脖子上挂着宝石项链、头戴紫金冠，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宝石。她的内衣角外露着，仿佛在干什么家务活儿。

那姑娘一看见我，就用甜润、流畅的语调说道：“母亲，这就是那个来为我念信的人吗？”

那语调之甜美，是我从未听到过的。

老太太回答道：“是的，正是来给我们念信的。”

老太太伸出手，把那封信递给我。这时姑娘距我们尚有一戈斯布①远。我伸出手接信，头和肩已经靠近门。就在这一刹那，老太太用头将我的后背一顶，我的手一抓门框……当我回头看时，发觉自己已进了院子，站在了走廊下。那位老太太手疾眼快，立即将大门关了起来。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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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戈斯布，埃及长度单位，约合4.5码或3.5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