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染匠艾卜·吉尔一次又一次哄骗顾客,一次次对天发誓,顾客却始终取不到自己的布,致使顾客心生疑虑,说道:“明天,明天……你说了几个明天啦!把布还给我,我不染了!”

骗子洗染匠说:“凭安拉起誓,兄弟,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凡是伤害别人的人,早晚要受到安拉的惩罚。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吧!”

顾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啦?”

洗染匠说:“你那块布,我染得好好的,颜色简直无可挑剔。染好之后,我把布凉在绳子上却被人偷走了,究竟是谁偷的,我也不知道。”

顾客如果是个善良的老实人,听洗染匠这样一说,只好叹口气,说道:“安拉会给我补偿的。”这是骗子洗染匠遇到善主了。假若他遇上一个恶主,就得纠缠一番,甚至常出现吵闹或争执的情况。但是,不管顾客怎样数落、挖苦洗染匠,甚至打官司告状,顾客也休想得到任何东西,只有自认倒霉。

洗染匠艾卜·吉尔总是这样赖,长此以往,臭名不胫而走,人们相互告诫,彼此提醒莫上这个人的当,致使人们一提到赖人,都拿洗染匠艾卜·吉尔当例子,人们不约而同,不再往他的洗染店送活儿了。虽然如此,也有不了解情况的人,偶尔送去一点活儿,最后必定发生一番争执,顾客也只有自认上当。因此,艾卜·吉尔的生意日渐萧条,门前冷落。

艾卜·吉尔没事可干,便常到邻居阿布·绥尔的剃头店里坐坐,不时望望自己的店门,偶尔看见一个不知其底细的人拿着什么想染的东西,他便离开剃头店,走过去问道:“喂,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说:“把这块布给我染染吧!”

洗染匠问:“染什么色?”

虽然洗染匠品德败坏,但他的染色技术尚好,各种颜色都能染,只是不对任何人说实话,恶习不改。只见他从顾客手中接过布来,同时说道:“先交工钱吧,明天来取活儿好啦!”

顾客因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马上掏出钱来递给他,放心地走了。

顾客走后,洗染匠艾卜·吉尔便拿着顾客送来的布,走到市场上,将布卖掉,随后用卖布得到的钱买肉、菜、盐和水果及其它所需要的东西。当他看见顾客来取染好的东西时,便不露面,或者想办法不让顾客看见他。

就这样,洗染匠艾卜·吉尔挨过了好几年时间。

有一天,艾卜·吉尔接了一个强汉的一件要染的东西,转眼将东西卖掉,把卖得的钱花光了。当强汉来取东西时,却在洗染店里找不到艾卜·吉尔,因为他每看见有人找他,便到艾布·绥尔的剃头店躲藏起来。强汉几次找不到洗染匠,便告到了法官那里,法官随即派人来,当着众穆斯林的面,查封了洗染店。因为他们发现染坊里只有几个破染缸,此外再没有洗染用的任何的工具和设备。法官的差役们把门锁上,拿了钥匙,对洗染匠的邻居们说:“请你们告诉洗染匠,他必须归还这个顾客的东西,然后才能来拿钥匙。”

法官的差役和强汉走后,剃头匠阿布·绥尔问洗染匠艾卜·吉尔:“只要顾客送来东西,你就把它弄没了,你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这个强汉子的东西,你弄到哪里去啦?”

艾卜·吉尔说:“我的好邻居,东西被贼偷走了!”

阿布·绥尔说:“怪事呀!人家送来的东西,都被偷走了,莫非所有的小偷都与你为敌?我猜想你在撒谎啊!你还是把实话告诉我吧!”

“好邻居呀,没人偷我的任何东西。”

“那么,人家的东西,你弄到哪儿去了呢?”

“顾客送来的东西,我都把它卖了,把卖得钱花了。”

“安拉允许你这样干吗?”

“我这样干,原因在于太穷啊!我的生意萧条,没有收入,囊中空空,一贫如洗!”

艾卜·吉尔说起生意不好,阿布·绥尔亦有同感,也谈起自己的艰难处境来。他说:“我本是本城技高无比的剃头师傅,只因我是个穷光蛋,没一个人到我这里剃头。兄弟啊,我厌恶了这种职业!”

艾卜·吉尔说:“我也厌恶了我的职业。兄弟,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在这座城中再住下去呢?你我何不到外面世界走一走、闯一闯呢?我们的手艺在哪里都是不愁饭吃的,还是外出换换空气,摆脱这巨大忧愁吧!”

艾卜·吉尔再三说外出好处多,阿布·绥尔终于被他说得动了心,愿意离家远行了。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