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 吃婴胎的女人
1 神秘的饭壶
罗湖口岸联检大楼关卡,每天往返香港和深圳的人潮如过江之鲫。个个都面目模糊,身世各异。
卧虎藏龙,或不过升斗市民芸芸众生,走进一个千百岁的葫芦,两头宽中间窄,来自四方八面,汇集一个过关的通道,然后散溢凡尘,再无觅处。
一个打扮得平凡的中年女人,走在人潮中,一点也不起眼,如同寻常妇女,拎了一篮荔枝,还有一个很土气的饭壶,排在队伍中,一个挨一个地过关,由深圳返回香港。
她从容地、不动声色地顺利出闸。
看看手表,是下午三点钟光景。约了客人,一位五点半,还有一位未定。也不算太赶。
女人下了火车,再转短程计程车,回家了。
这是约有三四十年历史的公共屋村。公式化的间格,每个单位住着一些人,大家略有所闻,但又不知底细。
女人换过衣裳,一边吹干已涂好红蔻丹的纤纤十指,钻戒迎光一闪。她再怎么装扮,脱不了来自内地女人的俗艳。但肤色红润,动作伶俐。
先把那个老土的饭壶打开,上层是已凉饭菜,火腿双蛋饭,一个幌子,倒掉。下层有个厚厚的隔热发泡胶盒,以冰块保持温度,中是一个胶纸层层保护的包里。每回她到深圳提货,用这个方法悄悄运送过关,若无其事。
拆开胶纸的包里,倒出一大堆鱼肠一样,瘫软的物体。大约三四十个,每个二三吋大,粉红色,带着血渍和黏稠的薄膜。一汤匙可舀两三个吧。一舀,见其中两个小小的黑点,分得很开。
两个小黑点像眼睛。但奇怪,“有眼无珠”。
这一堆物体,先被浸泡在大碗盐水中。
旁边的小锅开水正沸,下了几片姜片,辟腥。
她一时馋了,挑了一个饱满的,在开水中涮一涮,一、二、三、四、五,好了,嫩嫩的,马上放进口中,骨碌一下,吞下去。
唔,她满足地微笑。
还唱起歌来:
“洪湖水,浪呀嘛浪打浪,
洪湖岸边是家乡。
清早船儿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
……”
下午五点多,一辆计程车停在平凡的屋村民居外。车上伸下一条穿着名牌黑缎高跟鞋的美腿。
优雅的艾菁菁身上是名师设计本季限量版的套装,戴着墨镜,走进这个龙蛇混杂迷宫一样的环境。那些街坊市民,都是主妇、打工女郎、放学追逐的学生、咬着线头线脸拔毛的阿婆、市井男人、赤膊露出软瘪肚皮的老人……
“阿叔,”艾菁菁出示纸条,“请问这个地址怎么去?”
“哦,那个媚姨呀?她好神秘,不同人打招呼的。”
艾菁菁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向东面那一座。
走着,忽见路旁停了一辆豪华房车,一位有点年纪的富家太太,倚着墙,不停呕吐。司机侍候在侧,但又不知所措。
她们互望一眼。
菁菁继续往前走,上楼去。她心意一动——都是同路人,都找媚姨的。
这就是传说中,媚姨的私房菜馆子吗?一点也不像。
她迟疑一下,按铃。
“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