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面条(第2/2页)
顾承泽语气不虞,道:“你看什么?”
张秘书连忙说:“我就先回去了。”
顾承泽没说话,直接抱着宁修转身。
宁修被盖在衣服下面,什么都看不到,但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明显。他听到顾承泽走路时衣物摩擦的声音,又感觉到一些震颤,让他有种马上就要摔下去的错觉。
即便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比较复杂,但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一切,宁修从西装外套下探出两只手,环住了顾承泽的脖子。
顾承泽勾了勾嘴角,说:“识趣。”
宁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怕死。”
顾承泽没听出这句话的真谛,反而说:“怕死你就抱紧点。”
说完又觉得不太温柔,“安慰”了一句:“我不会放手的。”
宁修心如死灰。
顾承泽把宁修抱进家,细细为他清理痕迹。
然后他搂着宁修在床上躺着,说:“你太瘦了。”
宁修没说话,顾承泽又看了看宁修,说:“你怎么这么娇气,随随便便就留下痕迹了。”
此刻的宁修很是斑驳,顾承泽好像拿他当一幅画看待,用手指勾勒色彩的线条。
宁修没什么力气动了,他只是看着天花板。
这样子既不乖巧,又不够野,顾承泽觉得没意思。他看着宁修的眼睛,第一次想知道自己的小情人在想什么。他问:“你在看什么?”
宁修说:“我在想我的一生。”
“你才二十几岁,怎么这么老气横秋?”顾承泽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了聊兴,他把胳膊枕到脑袋后,说:“我以前不是在京城生活的。”
宁修“嗯”了一声,他知道。
顾承泽说:“我十五岁之前在南方,妈妈带着我生活。她对我不好,因为她只是把我当成巴结豪门的工具。有的私生女被待到本家养着,私生女她妈也锦衣玉食。我妈就想不通,她都生了儿子了,为什么还比不过别人。她太蠢了,正是因为她生了儿子,所以才要防着她。”
“后来我妈死了,我顺理成章地到了顾家。同辈有二十多个,都是那男人的孩子。”顾承泽冷哼一声,说:“他是猪么,怎么能生这么多。不过也多亏他蠢笨如猪,才给我留下架空他的机会。”
“原先瞧不起我的人,现在都要仰视我。原先站错了队的人,现在都在局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关于这些,你都听说过了吧。”顾承泽说。
宁修说:“嗯。”
但他眼前浮现的,是一个挺拔沉默的少年,在弥漫着晨雾的弄堂里,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少年的母亲在身后破口大骂,因为豆浆太烫了,“你要烫死我啊!”,然后让少年下次早点起床,豆浆就能多晾晾了。
整条弄堂都听得见女人的叫骂声,少年依旧沉默着。如果有人经过他,就能听到他还在低声背诵英语单词。
回忆被顾承泽的声音打断,顾承泽说:“不准背叛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竟然咬牙切齿。
宁修扭头看向顾承泽,顾承泽长得很好,每一处都正好命中宁修的审美质点——一个没有范围却真实存在的点。
宁修伸手抚平顾承泽紧锁的眉头,说:“我不会背叛你。”
背叛是指背离承诺,宁修是律师,最有契约精神,不会作出这种事情。
顾承泽就笑了一下,用嘴唇追逐宁修的手指头。
宁修忽然问:“顾家的长子呢?”
一听到这句话,顾承泽的眼神变了变,好像要吃人一样。
顾承泽冷冷道:“他死了。”
然后翻身下床。
宁修知道顾承泽生气了,但他很疑惑,顾承泽竟然没有因此“惩罚”自己。
更让宁修惊疑的是,过了一会儿顾承泽端了一碗面条进来,问宁修:“闹腾这么久,饿了么?我煮了一碗面。”
顾承泽把碗放在床头,手指被烫红了。顾承泽捏了捏宁修的耳垂,说:“特意没放葱。我喂你。”
顾承泽夹起热气腾腾的面条,给宁修吃。
宁修没什么力气,连嘴都张不开,只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面条将断未断,顾承泽低头,将宁修吃了一半的面条直接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