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朴实无华
刚到卯时,江舟就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摸,身侧竹席已经凉了。
云舒这么早醒来了?
她坐起来,听到了窗外刷刷的练刀声,忍不住拔出剑,想出去和商仪比划几招。
但穿戴整齐走出时,商仪已经不再练刀,站在屋顶上,眺望远处的大海。
海面上,红日初露,天光微曦。
江舟笑起来:“云舒,你起这么早呀!”
商仪望向她,眼神柔和,“恩,昨晚睡得怎么样?”
江舟:“我一向睡得好,无梦到天明,倒是你,没睡多久吧。”
商仪淡淡道:“习惯了。”
她面色苍白,神情隐有疲倦,低头把银色链刀缠好,收入袖中。
在前世漫长的等待中,她早已习惯了整宿无眠。
“对了,我们今日早点去学子会吧。”以防桐酒像昨日一样,拖课。
江舟:“好!”
商仪微微勾了勾唇,少女红衣烈烈,像是初生的红日,永远这么朝气蓬勃。
亭台楼阁沐浴在微曦的晨光中。
水面微澜,升起一层淡淡迷雾,阳光与雾气交织,铺成一片霓霞。
学子会的门半掩着,里面有几人搬动书卷,处理昨日遗留的事务。
时辰还早,这里仍沉在静谧中。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抱歉,现在还不办事,请等一个时辰再来吧。”
江舟与商仪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叹气。若寻常学子,再等一个时辰,或者用午休时间来把事办了便可,但她们课业繁重,还有两位拖堂成习惯的执教,清晨这几刻钟,是她们唯一能挤出来的时间。
江舟把门推开,伸进一个脑袋。
一名学子会成员当即喝道:“不是说了再等一个时辰吗?现在我们不干活!”
商仪面色冷凝,想拉着江舟离开。
但那坐在案前的青年抬起头,诧然道:“师妹,怎么是你?”
先前呵斥之人迟疑地问:“副会长,你认识她?”
张循没有理他,放下笔,对江舟道:“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江舟心想,果然认识人好办事,就向张循说明来意。
张循思忖一会,翻开玉简,笑道:“刚好有剩的,慈幼坊……”他轻声念这三个字,眼睛眯起,“这个地方,你们还是不要去吧。”
江舟表示不解:“为何?”
张循把玉简合起,“从前也有许多师弟师妹争着去这个地方,没做几日就回来了,那里面的孩子不同寻常,干的活也十分劳累。如果你们只想混混学分,还是不要选这项,去了几次就放弃,会伤了孩子的心。”
江舟问:“不同寻常?”
张循点头,面色沉重:“简单来说,他们虽已长大,但心智能如稚儿,有些格外调皮,有些不便沟通,也还有些孩子,面貌上异于常人,令人望而生却。总之,此事劳心劳力,你们多考虑一下吧,若真想要学分,可以去曲掌院那儿拿到扫藏书阁的差事,这活清闲。”
江舟对清闲不感兴趣,只问那群长不大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循叹气,说起十年前冬夜里的一桩血案,春城附近一个小村庄,一夜之间所有成人暴毙,只剩下群懵懂无知的孩童,但当学宫的人赶到时,孩子们已经变得心智不全,无法说出那晚到底发生什么。
江舟接下了这项又苦又累不讨好的工作。
张循迟疑道:“师妹,如若接下,还是坚持下去为好,之前有几个学子去了一两天就放弃,那群人虽心智不全,却也是会伤心的。”
江舟眉眼弯弯接过他手里的玉牌,“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学宫实行“五日休”,即学子完成五日课业后,可以有两日沐休。
去慈幼坊帮忙做工也是在这两日之内,不必耽误寻常课业。
江舟把玉牌收在怀里,与商仪并肩走在古道上,长声叹气。
为什么重生了还要这么累,比上辈子还要累。
商仪猜到她心中所想,“既然知道不容易,为何不去藏书楼混混分?”
江舟叹道:“我可不要去藏书楼,我闻见书味就头疼。”
商仪抿唇轻笑,心里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早晨的偃甲课照例拖堂。
到了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们才堪堪踩点,盯着朱执教可怕的目光,蹿入学堂最后一排。
朱执教一拍讲桌:“你们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他把考卷发下,“这次成绩算在最后评分里,没来的都算零分。”考试后排一片唉声叹气。
朱执教又说:“来了的也有一个零分,怎么回事?连送分题都做不出来,你是用脚考上无涯的吗?”
江舟愁眉苦脸:“唉。”
朱执教又说:“看在态度尚可的份上,给了你几分卷面分,日后不许再这样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套‘三长一短三短一长’的狗屁口诀,你们当我是傻子吗?按照这个,你们别想拿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