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个通知(第2/3页)

她深吸一口气,肺腑间充盈着花香,渐渐冷静。

尚不知道前生失败之因到底是什么,学宫向来谨慎,于此事上应是万分小心,不该落得最后的下场。

北戎使用血石十数年之久,也未发生过这样震惊世人的惨剧,难道真是学宫有北戎的奸细?

夜风清冷,桂香浮动,月色如碎银铺满地面。

商仪依靠在树上,望着一轮满月,不禁又想起当年。

那晚月色如水,逆命侯抱酒站在花中,桃花眼半垂,敛去素日的骄狂,眼角发红,看上去可怜巴巴。

她惶然而又无措,看着自己的道侣,像是在茫茫大海中终于靠岸的地方,鼓起勇气说:“不是我杀的,广寒君,你信不信,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商仪闻言,心中动容,但也仅止于此。

次日江舟酒醒,许是忘了月夜醉话,不曾再为自己辩解过,商仪几次想提,又觉不过是逆命侯的一番假话,想想也就作罢,于是两人关系依旧如故。

直到现在商仪才想明白,那晚舟舟说的原来是真——

春城覆灭是因为学宫自食恶果,与她无关,或许她做了什么事,但绝对不是主因。

可舟舟为何不为自己申辩呢?

商仪自嘲一笑,只怕是她知道,说了也无人信她吧。

不怪乎当年传有逆命侯屠城的流言,江舟依旧能进朝堂,权倾天下,原来天子早就知道春城之事的罪魁祸首。

是血石。

不,是贪婪、权欲、还有人心。

“我信你了。”

商仪眼前似乎出现那个红衣墨发的女人,低垂着眉眼,露出一生中唯一一次的脆弱。

像是一只小刺猬,遇到可以信任的人后,翻开了柔软的肚皮。

又像是陷入泥淖里的人,早放弃求生之欲,但还是鼓起最后勇气伸出手,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

可终究是错过了。商仪怔怔地想,为何当时没有相信自己的道侣呢?

……

江舟醒来时,发觉商仪坐在窗前,神情有些憔悴,像是一宿未眠的模样。

“云舒?”江舟一跃而起,“你怎么又没睡?”

商仪回头,“睡了会,只是醒得早。”

江舟皱眉,嘟囔着:“你别成天想那么多事了,像我一样每天睡到天亮,多好!”

商仪看着她,微微笑道:“你说得对。”

江舟凑过去,趴在窗前,问:“你在想什么呢?”

商仪道:“没什么。”

江舟想了想昨晚的事,就觉得头疼,她武道天赋极高,但脑袋里装不了太多的东西,于是干脆利落地问:“昨晚的事你觉得是什么,桐酒执教为什么深夜去慈幼坊?”

商仪不想将她拖进这摊乱泥中,道:“执教面冷心热,暗自照拂慈幼坊众人,至于为何深夜前去,学宫只有她一人精通偃术,她或许还有许多其他事宜。”

江舟点头,“也是。”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江舟无法释怀桐酒在听到动静时迸发的杀气,那绝对不是错觉。

假如同云舒说的一样,那杀气怎么也解释不通。桐酒身上必定藏有更深的秘密。

不知怎么,她又想到慈幼坊的人,这些人与北戎兵都是畸形,但一个在春城,一个在北疆,隔着千重山水,又有什么关联?这一切同学宫有什么关系?

江舟拍了拍头,发出“砰、砰”两声。

商仪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你这么用力干嘛?”把自己的脑袋当偃甲,以为拍一拍就能好吗?

江舟苦笑:“我总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她的头里像是蒙了层灰扑扑的雾,真相就在前方,但想更进一步时,却又抓不住关窍的地方。

江舟顿了顿,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生锈了。”

商仪勾了勾唇,“你是偃甲吗?”

江舟说:“比起云舒来,我可不是像偃甲一般蠢钝?”

商仪:“你哪有偃甲好,偃甲能折被洗衣做饭,你能吗?”

江舟笑嘻嘻地说:“我能暖床呀!”

商仪:“……”面上虽嫌弃,嘴角却悄悄扬起。

今日依旧要去慈幼坊帮忙,江舟翻箱倒柜,想找到前几日不知落在哪里的话本。

商仪静立,目光不自觉黏在她的身上。

江舟叹气:“我总是记不清,哎,是不是放在偃甲房里了,我去看看!”话没说完就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

没多久,她便折返回来,手里挥着一本老旧的小册:“云舒!你快来看!”

商仪看见小册扑扑掉落的灰尘,眉尖微蹙,往后退了步:“话本?”

江舟停下来,想起她略有洁癖,便把册子弄干净,边摇头道:“不是,是一本偃术笔记。”

商仪这才走近,坐在椅上,与江舟一起翻开那本笔记。

很多年过去,薄薄的小册已经泛黄,清隽字迹笔锋晕染,被岁月磨去当年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