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妥协

柳长宁烦躁的捏了捏手指,她抬头将眼前之人,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屋外的日光,斜射在他那张过分妖艳的脸上,右眼角尾血红泪痣反射出瑰丽的色彩,为他那深邃的五官添上一笔浓淡相宜的魅惑。

他似乎习惯微笑,此刻桃花眼内盛满威胁与算计,唇角却保持上扬的弧度,这是位极擅运用自身优势达到目的的男人!

她之前对此人的分析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似乎将休夫的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穿入这具身体的那一瞬间,原主所有的记忆,便灌入她的脑海,唯独关于此人的信息支离破碎。就仿佛原主刻意将之抹去一般。

他方才言辞笃定说的那纸契约,原主记忆里零零碎碎,倘若不是对面之人提起,她几乎没有察觉关于这纸契约的存在。

便宜夫郎在没有嫁给原主之前,乃关云云养在外面的小侍。

也怪他倒霉,好不容易攀上县令嫡次女这样身份的贵人。却不料将将在别院呆了两日,便被关云云的正夫抓了个正着。

闹着要将这不要脸的狐媚子刮花脸,逐出北环县。

关云云正夫陈念词身份贵重,乃金陵永安侯府庶长子,若非痴心妄想设计镇南王,前程绝非是嫁与一县令嫡次女当正夫。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念词即使在京中臭名昭著,但在小小的北环县,那也是夫家势大,想要弄死一个胆敢勾引自家妻主的贱侍,再简单不过。

关云云无法,约莫爱惨了养在别苑的裴元绍,为了将爱侍长久又安全的留在身边,特意将他嫁给一老实巴交又独身一人、可掌控于手心的农家妇。

说倒底是心中挚爱,恐原主占了他的便宜,于是又有了这一纸契约。

只是唯一奇怪的是,记忆中,并没有出现逼迫的场景,原主是心甘情愿按上手印。

可再仔细查看原因,记忆便又开始紊乱。

柳长宁抿着唇,茶色的眸内滑过一抹暗色。

她抬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不慌不忙退后两步,与眼前之人拉开安全距离后,方疏离的回道:“原是那纸契约,夫郎不提,我便真将之忘于脑后。”

裴元绍勾唇的弧度压了压,他凝着她那淡定的仿佛事不关己的神色,心中的失控感再一次飙升,今日这村女,捉摸不透。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眼角泪痣,泪痣被捏成了鲜红色,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柳长宁觑了眼那碍眼的小颗粒,不着痕迹的别开眼,轻咳了声,缓声道:“在下区区一介草民,若与关女君对簿公堂,那便只有被抓入牢狱的下场。然即使如此,也比与你这等一无是处、沾花惹草的夫郎相处来的体面。吾身为一女子,虽是农女出身,此番体面还是要的,倘若你不改恶习,这休离之事儿便势在必行。”

一番疾言厉色后,再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只见身前之人怒发冲冠,桃花眼几欲喷出火来。

但即使怒不可抑,他却并无半分甩袖离开的架势。

那模样明明是被气的狠了,却强行压制,忍气吞声与她周旋对视。

柳长宁茶色的眸中,滑过一抹笑。神色缓和了不少。

眼下她虽嘴上说的如此强硬,但那份契书既然存在,休夫之事儿便须得搁置。毕竟与便宜夫郎的姘头对簿公堂,她没有丝毫胜算也就罢,被人抓入牢狱,难免受一番刑狱之苦,她自个儿倒无所谓,但是这具身体受不得那等牢狱之灾。

他有不得已做她夫郎的理由,她也不能与他直接闹翻。

左右两人都有彼此掣肘,她先声夺人,疾言厉色,便是为了看看他究竟能为此事退让到何种地步。

事实是:留下来当她夫郎这件事儿对眼前之人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忍气吞声,甘愿做出退步。

裴元绍气的身子发抖,重生以来,步步为营,所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敌在暗,他更暗,占尽先机。

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威胁他,今日竟被眼前这位既丑又穷,目不识丁的糙女人……

怒极反笑,他回眸,一双黑洞洞的眼内,冷如寒冰:“你想怎样?”

柳长宁闻声抬头,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难得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约法三章。你想必知道,昨日历经生死后,我这脑子便有些不好使,一心只想耳根清净。虽不知你赖着不走究竟有何目的,但是……倘若你真不想被休离,我这人素来经不住闹腾,如今早这番喧闹,万不能有第二次,此乃其一。”

柳长宁说完斜晲了他一眼,见对面之人握紧腰间的红鞭,克制隐忍。

冲着他咧嘴一笑,继续不留情面的提要求:“你大可放心,我对你再无念想,往后你也不必对我行那等勾引之事儿。当然你勾搭谁只要不碍着我的事儿,大可随意,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此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