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00】14

【2000】

他说周六。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拥有剧烈的勇气。因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恨不得他说的是“现在”,我就披上衣服出来。在哪儿,任何地方都可以。

冲动之余还会有些不起眼的怯意,撒在揉好的面团里,裹上保鲜薄膜,静静膨胀。

果不其然,周六那天我后悔了。

我喝光服务生送上来的茶水,给SS发消息:你别来了。

茶壶的滤网没能过滤到一片褐色茶叶,让它就停在白瓷杯底。劣等普洱,被摘下,被制干,被丢进热水,被舒展。我又想起钢笔、墨点,蝴蝶、基督山伯爵,烫在照片上的洞。

我给SS发消息:算了,答都答应你。只是不能真的进去。

这次他几乎是立刻回复的我,说好。

我还有点担心,怕他是为了预防我后悔的应付。

我对他了解不多,从我问他“什么时候”到现在,我们通过短信零碎地聊过几句,例如他是《Forest Vein》的老板,我是小诊所的牙医;他是深柜,身边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喜欢男的,我高中被迫出柜,身边没人不知道我喜欢男的。

传短讯就像吃怪味豆。昨天晚上我开玩笑问他:就不怕是我看清你真面目后大肆宣扬你的小秘密吗?他给的解决方案十分可笑,说只要给我蒙上我眼睛就万事大吉。

哈,他求我,还要我顺着他?我当然没同意。

快到约定的时间,这人还没来。我又开始犹豫了,键盘上反复打出“你别来了”后删掉,脑子里胡思乱想,我这冲动做事有什么结果吗。高中晁鸣把我丢给施奥,现在他只会更恨我更恶心我。

我点击发送。

眼前突然一黑,凉凉的,滑滑的,像是丝巾,接着一双手覆在我的喉结。他很轻易地阻拦我要挣开的动作,对我说了句:“走吧”。

是SS。没有先前的酒味和腻味,一股子淡香——很熟悉,好像能和我交织记忆线的某个结点遥远呼应,但好像又不能,我说不清。

走吧。

我突然开始自暴自弃,愿意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不看他正好,老话怎么讲的,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我也懒的看他。他沿着我的小臂,随后与我十指交握,我被他牵到车上,他给我系安全带。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我异常愉悦,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意,又有种被捧着的高傲情绪。我甚至想说,嘿,别三垒了,全垒打吧。这样晁鸣不是处男,我也不是处男,扯平。

我没经验的,再失去视力,全都被人主导了去。

能推断出我们来到一个复式,因为他把我压在楼梯栏杆上企图亲我,是他自己家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不清楚。

我认为做爱前、中期的接吻分两类,一类是情到浓处吸吮身心的吻,这辈子我就感受过一次,在《大地滚轴》的二楼厕所隔间;另一类毫无技巧,就是下体勃起的催情剂,为了爽人类什么干不出来,这种类型包括捏着腮帮边吻边扇巴掌,或者直接往嘴里吐吐沫等等。当然,也可以干巴巴的唇片厮磨,怎样都可以。

他把我眼睛上的带子系得更紧,尔后一只手大拇指按压着我耳屏,另外四指网住我的后脑勺,左耳听力丧失五成。我为自己还在算计这个而感到好笑,可能是因为他技术不怎么样吧,现在我没太多的感觉。

“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他把我往他身上揉,声音哑而小,“腿交,口交,还是决定好让我给你开苞?”

我连忙摇头,“你答应过,不许反悔。”我们身体曲线整个贴合在一起,我扶着他的胳膊。

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人类的火种。他再吻上我,往我嘴里吐了颗火种,让我从咽喉烧到小腹,一串火焰痕迹。这次他来势汹汹,顶开我的齿关、恶狠地裹我的唇舌,我被他弄得呼吸困难,陷入一种窒息的空虚当中。

他倒好,先把我剥光。

我收回刚才说他技术不怎么样的话。他吮吻我脖颈的感觉就像尝试抓握滑腻的碎片,尖锐、富有攻击性,却裹着汗水和润滑油,寸寸插进我胸口的皮肤。

他准是平常带人来这儿惯了,亲着亲着一推,我屁股就挨到床。这一套他做的很娴熟,让我不禁想起几个月之前我趴在门缝看晁鸣和只穿着胸罩的罗宵子在楼梯上接吻。

我手臂支撑着自己,双腿被他分开。我听到解皮带的声音,随后他欺身而上,能感到有个大东西垂下来,在我肚皮上打转画圈。

“除了…”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除了进去,你可以做其他,呃,别的,都行。”

他帮我捋了把下面,附在我耳边道:“男朋友呢,背着他出来偷情啊。”

“你口口声声我是小处男,还说我男朋友。自己不矛盾吗?”我被爽得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