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第3/4页)

衡玉坐到椅子上:“了悟,能对我开诚布公吗?”

他有些茫然:“开诚布公什么?”

衡玉微笑:“给你个提示,脱掉衣服。”

这个提示,并非指的是让他脱掉衣服。

而是,如果他脱掉衣服,她会看到些什么。

了悟平静道:“洛主,不必如此。”

衡玉沉默了下,说:“这就是促成我过来封印地找你的原因。我想看看。了缘说得再严重,都没有我亲眼目睹更惊心。”

“原来是因为此事。”了悟点头,像是心中的困惑终于得到一个解释般,“可为何要感到惊心,清规戒律是贫僧心甘情愿触犯的,戒律自然也该由贫僧自己受着。”

他神情温和,如同卷过山间的清风般,并未在意十年前的那件事。

衡玉注视着他。

她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可她没办法不在意。

——这人素来如此,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从不言明。

若她稍微粗心些,稍微不在意些,就绝对无法察觉到这点点滴滴的深情。

“我师父说,在感情里表现得太克制太君子的人,总容易吃闷亏。”衡玉缓缓道,“因为你的付出都摆在暗地里,不是谁都愿意花时间抽丝剥茧的。”

就比如,各种话本、各种小说里,温润如玉的男二总是赚来读者的怜惜,却无法换来女主的喜欢。

衡玉托腮,看着了悟。她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心肠问道:“当时会觉得疼吗?在所有长老、师弟们的注视下受刑,你会觉得难堪吗?”

身为佛门之光,承载着佛门的骄傲,被无定宗的师弟们敬仰着、追逐着。

但去戒律院受罚时,戒律院首座没有遮掩,而是在一次公开的讲座上让他公开受刑,那时候,到底是身体与神魂上的痛楚更深,还是骄傲被打磨得更痛。

了悟沉默片刻,平静说:“都过去了。”

“洛主,都过去了。”

他走到衡玉身边,弯下腰抱住她。

在前往秘境之前,他就曾经受过棍棒加身、神鞭烙骨、金光克神这三大刑罚。

时隔不到两年时间又受,则伤痛会放大十倍,鞭伤还会一直留在后背无法消散。因此衡玉才说他脱掉衣服后她会察觉到一切。

所以还是会觉得难受的对吧。

衡玉紧紧抱住他。

似乎是终于起了倾诉的欲望,了悟温声道:“那时候受了刑,贫僧其实觉得还好。只是留在宗门里,其他师弟瞧见贫僧时,神色间总有些不自在。就连与贫僧关系最好的了念和了鹤他们,过来给贫僧上伤药时也在欲言又止。”

“再留在宗门,这件事怕是难以过去,所以贫僧自请来到这封印地驻守。原本只是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开始在各地传道。但听说了缘先贫僧一步开始传道,而且做得不比贫僧差后,贫僧也就倦怠了。”

传道一事,哪位佛子去做都可以。

可镇守封印地这种苦寒事,却不是每个佛修都乐意过来的。

他拥有先天佛骨。

最大的责任就是净化邪魔。

留在这封印地相当合适。

衡玉用额头蹭了蹭他。

了悟被她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起来,温声哄道:“不要难过,贫僧真的不在意。”

“我知道你不在意啊。”因为埋在他怀里,她的声音有些闷,“但这不妨碍我难受。”

了悟为她顺着发梢,说:“抱你回你的房间睡觉?”

“我都在你房间了,你还想让我去哪里。”

了悟轻叹了下,他似乎有几分无奈:“你已经完成内门任务,该好好去追求你的逍遥道,莫要再与贫僧多做牵扯。”

说完这番话后,他就觉得疲倦。

他甚至在想,这声音真是自己说出口的吗,他当真……对自己越来越残忍了。

衡玉笑:“你几个时辰前还在吻我,现在就说让我莫要再与你多做牵扯?”

了悟也觉得自己这番话站不住脚跟,他轻咳了两声,重新组织语言:“可是,春时穿枝拂叶游湖畔,单是想想,贫僧就觉得很美好。这封印地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景致,几乎寸草不生,唯一能够在这里生长的竹子总是显得病怏怏的。你看,我们完全就不是一路人,之前只是被内门任务和情劫牵绊在一起罢了。”

“你若只是单纯感动于贫僧的付出,便与贫僧继续纠缠在一起,日后总会后悔的。”

“我是那种会因为感动便委屈自己的人吗。”

衡玉推开他,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她声音轻缓而坚定道:“这段时日,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还记得吗,以前听《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个黄梅戏,你曾问我,若梁山伯偏要勉强呢?那时候我笑话你,说难以两全,要如何勉强。”

“但现在,轮到我问,若我偏要勉强呢?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若我偏要勉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