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之后的一整天里,程毓都神色恍惚,下午喝水时,还不注意烫到了手。周宏远看到后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叔叔有时挺好笑的,明明说遍了宽慰别人的话,自己却总是介怀着、在意着。想到这里,周宏远暗自摇了摇头,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将实情告诉程毓了。
不过,到底是已去之人,感情又早随时光烟消云散,程毓低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晚上就恢复如常了。周宏远这才放下心来,唯恐程毓再想起周军的死一般,缠着程毓说了好多的话。
程毓知道周宏远是个喜静之人,平时算得上是个闷葫芦了,此时分外的聒噪,无非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心中柔软异常,不愿自己的小侄子挂心,便更做出一副开心而轻松的样子。
周末里,程毓总会帮周宏远温习功课,而此时期末将至,两个人更是加紧时间,万不敢掉以轻心。
起初,周宏远总怕程毓陪着自己学习太过辛苦,而程毓却笑笑,说,“你这点儿东西我看看也就当放松了,没什么累的。”这样一来,周宏远也就安心了。这次考试对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他巴不得自己的学霸叔叔能多教自己一些。
一月中旬,期末考试如约而至。别看这中学教学质量在全市垫底儿,对待期末考试却是一顶一的重视,考场是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划分的,由初一一班一直到初一十班,分别是第一考场到第十考场。
周宏远因为之前一直请病假,错过了期中考试,自然而然排在了第十场。十班位于教学楼三楼的一角,也是三楼唯一的初一考场,在周宏远心中,是个扎眼异常的位置。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周宏远随着人流从一楼走到二楼,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与他一同上了三楼。他的脸红极了,窘迫而尴尬让他直欲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不容易进了教室,坐的却是最后一个位次。
一坐下,他就深深地垂下头去,谁都不想看,更不想被谁看见。最后一个教室的最后一个座,他就是他此刻在这间学校的位置。他用力握着手中的中性笔,默默地想着。
监考老师是个精瘦的男人,拉着脸,一进来就把一沓密封的卷子摔在讲台上,“我知道,坐在这个考场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小心了,被我抓住,就不用考试了,直接给我滚出去。”
在座的诸位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监考老师此言一毕,下面一片哗然。周宏远却没加入这场躁动,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想将自己藏起来,却无半分话语。
精瘦男人冷冷地扫视全场,紧接着,抄起黑板擦来,“咣唧”、“咣唧”地在黑板上用力砸了几下,巨大的声响下,在座的学生皆是一惊,彼此打了个眼神,选择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言语。
周宏远的语文一向不差,无论是字音、字形、成语、病句、还是古诗鉴赏和文言文背诵,皆是周宏远准备过的。阅读材料虽没见过,考得内容却万变不离其宗,周宏远答得得心应手。作文题目也出得中规中矩,随手写了写提纲后,周宏远一路顺畅的写到了结尾。
收卷后,周宏远长舒一口气。
第一场语文考试与第二场政治考试之间,隔了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别的学生都急匆匆地出去透口气,唯有周宏远,连厕所都不想去。他怏怏不乐的趴在桌子上,唯恐被谁看到。
初一的政治几乎是纯考背诵,每一题都是上课强调过的,周宏远毫无难度的做完卷子,结束后,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下午考得是数学和生物。俗话说,得数学者得天下,初一的七门课里,就数着数学最能拉开差距。周宏远如今早不是刚开学时的后进生,此时,数学已然成为他的优势学科,一个个难题在他眼中不再是障碍,他一路所向披靡,遇神杀神,遇佛砍佛,唯有最后一个大题的最后一小问,让他稍微有些犹豫。
结束了一天的考试,回家的路上,周宏远好巧不巧碰到了郑明坤。郑明坤见了他便戏瘾大发,口中振振有词,念叨着“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周宏远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回回测验都这么说,可回回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吴思源见周宏远对他爱搭不理,倒也没什么情绪,反正他自己就是一出戏,根本用不着旁人配合。
一路上,周宏远想过程毓会问他考试的情况,他甚至还反复思量自己要如何回答。是干脆实话实说,说自己考得不错呢?还是欲扬先抑,先自己谦虚一番。
可他没想到的是,程毓回到家压根没提这一茬,只是如常的做菜,吃饭,帮他复习,然后催促他去洗漱、上床睡觉,就像是没考试这回事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