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恶疾(第5/15页)
这只是嘴上的一套,反映到现实行动中,人也绝不落后。
午夜入宫、早起点兵、配以良马,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未时三刻,宣平已遥遥在望。
距城十里处下马,设最外围路障,刀兵手护枷栏,平地起木瞭台,弓箭手辅之。
距城五里处再设路障,依然是刀兵手护枷栏,平地起木瞭台,弓箭手辅之。
距城三里处随机挖设尖刀陷阱,上掩浮土枯草,插羽翎为记。
距城一里以内,派宣平县令留下的守城兵卫巡视查看,围城一匝及城墙之上泼火油,一有异动,旋即举火。
布阵完毕,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庞太师饶是累得够呛,仍然不辞劳苦地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爬上木瞭台,激动地俯瞰兼远望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
“这么周密的布置,”庞太师忍不住给自己加冕,“我倒要看看有谁能进得了宣平!”
庞太师显然忘了一句俗语。
到晚才能说阴晴——话说得太满,圆场不易。
因为,左首边数里之遥,忽地火把憧憧扰攘有声,有沉不住气的敲起了示警的铜锣,还有猫在木瞭台上猫得发慌的弓箭手,嗖嗖嗖地直放连环箭。
庞太师傻眼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暂时,这些个慌得手忙脚乱的兵卫们是顾不上去给庞太师解惑了。
带头的小头目刷地抽出腰刀:“给我追!”
追字未落,一枝白翎羽箭擦着耳朵嗖地飞了出去,小头目嗷的一声叫,转身捂着耳朵跳脚骂:“你娘的,看着点!”
与此同时,旁边的兄弟们已经呼啦啦追了开去,亮锃锃的刀剑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锋刃直指前方那个向着宣平城疾掠而去的白衣女子。
“站住!”
“给我站住!”
“你站不站住?”
废话,当然不站住。
百忙之中,那女子还好整以暇地回头一笑,显是不把这群素日里精干勇武的京畿兵卫放在眼里。
眼看快到五里枷栏处,喊话的对象也随之改变。
“拦住,拦住她,拦住她!”
听了喊话,守在五里枷栏处的刀兵手纷纷兵刃出鞘,木瞭台上的弓箭手显然也没闲着,因为追过来的兵卫们一边厢抱头鼠窜一边厢骂不绝口。
那女子在箭雨刀锋之间身形疾动,脚下错步如电,眨眼工夫,已过了五里枷栏。
于是两拨兵卫合二为一,骂骂咧咧直追过去,身后铜锣震响,好在羽箭没再飞了。
再追了一阵,兵卫们忽地想起:此处不是设尖刀陷阱了吗?
收步不及,几个先驱者已然啊呀啊呀下去了,再仔细看时,只余数只手扒住陷阱的沿,杀猪一样叫:“救命啊!救命!”
于是追兵再次分流,小部分救助同僚,大部分绕开陷阱继续追,脚下不停,心中却纳闷得不行:这女子莫非是内奸?她怎么知道要绕开羽翎标记?
这边的轰天响动早已惊动了城墙处的巡卫,纷纷拔刀前挡,哪知眼前一花,白影风动,激灵灵打个寒战时,那女子已在身后丈余。
眼见那女子距城墙不远,一个巡卫急中生智,将手中火把往城墙上直甩过去。就听轰的一声,烈焰扬起,那些不及躲开的巡卫们被热浪袭到,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哪知那女子脚下不停,疾掠入火,穿墙而没。
有一瞬间,整个场子都静下来了。
火还在烧,火龙绕城一匝,将宣平的夜空映得赤红。再然后,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来了一嗓子:“鬼呀……”
宣平城内,那女子正自墙内出来,方拍掸身上灰烟,忽听得墙外叫声,没好气道:“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宣平外围火起的时候,公孙策正在不远处的密林深处倚着马车辕啃着带来的干馍馍,忽见火光冲天,惊得浑身一激灵,随手把馍馍塞到一边吭哧吭哧喷白气的辕马嘴里。
“莫不是……展护卫被发现了?”
想想又觉不应该——展昭素来缜密谨慎、思虑周全,断不会如此贸然鲁莽。激起这般大阵仗的人,若非冒失到了极点,便一定是自视甚高,不将这十里枷栏路障放在眼里。
果然,过不多久,便听到窸窣步声,正是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展昭。
“展护卫,”公孙策忙迎上去,同时伸手指向外围,“那是?”
展昭摇头道:“是南门生变,那时我刚探到北边,隔着太远看不真切。听起来……应是有人先我们一步闯了十里枷栏。”
“打草惊蛇,岂不糟糕?”
“未必糟糕。”展昭露出狡黠笑意来,“趁火能打劫,浑水可摸鱼,公孙先生,我们就从南门入。”
愈往林子边缘走,亮簇簇的刀剑便愈是打眼。
南门生变,此间的人手又增了不知几许,更重要的是,前方不远处,庞太师正带同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往方才的“鼓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