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而且我临走前,你妈让我替她跟你道个歉,说她今天确实是没反应过来。”江初没找着手机,先摸着烟了,就点了一根靠在餐桌上。

“所以你是叫过那个名字?”他问覃最,“后来才改成现在的‘覃最’?”

覃最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没有表情,也没像中午那样暴躁,沉默地盯着电视。

江初一根烟都燎到烟屁股了,以为覃最不打算开口,准备换个话题把这一段儿带过去,覃最才开口说了句:“她没跟你们说过么。”

“她说了我还犯得着问你么。”江初把烟和火机抛给覃最,“一根,你中午吃我一整包了。”

“她是被我爸灌醉了怀的我,当时她已经找好这边的工作,决定去离婚了。”覃最叼出根烟点上,声音平淡,“基本等于强奸。”

江初愣了愣。

这人还真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接不上话。

“她一直看不上我爸,我不知道他们一开始为什么会结婚。”覃最望着电视,对这些他从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里,从他爸每次喝醉后嘟嘟囔囔的自述里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他早已经麻木了。

“我爸以为她有了小孩就不会往外跑,不会‘心那么野’,会认命安分下来。”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覃最伸手弹了弹,“可能她也试着‘认命’了几年,但是她恨我。”

“名字是她给我取的,我爸想补偿她,让我随她的姓,”覃最接着说,“小时候我不懂,后来想想,可能我该庆幸她没有直接用犯罪的罪。”

江初喉头动动,这事儿太他妈操蛋了,他震惊的同时都有些后悔开这个口。

“那你现在的名字……”他皱着眉问。

“我自己去改的。”覃最看向他,“16岁,送我自己的生日礼物。”

江初心里突然像被一只小手攥了一把,狠狠地一揪。

“我能理解她恨我,能理解她走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覃最顿了顿,“但我不觉得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江初说。

“我不想当那个‘罪’,也不喜欢她给我取的名字。”覃最看着电视接着说,“她突然说给我过生日,我以为是她想试着接受我的意思,但是看那个蛋糕,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接受。”

覃最的声音到此为止,客厅里只剩下电影嘈杂的背景音,和又一瓶啤酒被起开的清脆动静。

江初皱着眉盯着覃最的侧脸,电视的光影打在他刚刚成年的青春面孔上,很酷,好看,帅,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信息量有点儿超出他的预期,平时只在电视手机上看到的剧情一下子照进生活,还就在他身边,主角还跟他成了“兄弟”。

如果这是新闻,江初随手滑过的同时说不定还要在心里侃一句,要什么儿子,好不容易强奸犯前夫死了,孽子都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的还要追过来接着吸血?真当自己妈是圣母玛利亚呢?

但是看着眼前的覃最,他一时间无法评价任何人的对错,只能暗自“操”一声,在心里骂一句覃最的亲爹真他妈是个畜牲。

偏偏这畜牲已经死了,留下覃舒曼和覃最母子之间,整整小二十年无法靠“母爱”化解的僵局。

“改得好!”憋了半天,江初只能憋出这么一句,声儿还不小,差点儿给覃最听一愣。

他过去拍拍覃最的肩,在他身边坐下,心里郁闷得发烦,到底还是抽出覃最手里的啤酒瓶灌了一口。

“我喝过的。”覃最看着江初,目光从他被啤酒浸润的嘴唇,移到他的眼睛,直视着说。

“说了不嫌弃你,那么多废话。”江初不耐烦地又拎了瓶酒塞进覃最手里,“自己开。”

覃最勾着嘴角笑笑,咬开瓶盖,跟江初碰了碰。

平时江初喝了酒都是挨床就着,结果今天失灵了。

夜里两点多他还在床上心烦,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放覃最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语气,和眼神。

他跟要去演戏一样,挨个儿把自己代入覃舒曼和覃最的角度,越代入越觉得这压根儿就他妈无解。

覃舒曼“认命”过几年,覃最来找她,她逼着自己给覃最过生日,肯定也是一直挣扎着在劝自己,孩子是无辜的。

但一开始谁想要这孩子了?人都要离婚了,是覃最他爸造的孽。

覃最就更别提了,天生就是个无辜与“罪”的合成物。

还被他的酒鬼爹带成个酒桶,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一天不吭不声的,也不知道怎么跟小狗似的就这么养大了。

“哎!”江初烦得翻了个身,又把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拽过来。

拽过来他才看见微信上有两条新消息。

陈林果一点四十发来的,不知道发的什么,又给撤回了。

江初没管,去点开大奔的头像,给他发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