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后一个
云水谣上方终年笼罩的云雾波荡着,越发浓厚的云气将水泽结结实实地遮掩起来。赶云涧中云奔雾涌,隐约间似乎有数条灰白长尾摆动,转瞬又隐入云海之中。
亓官警惕地转头四顾,心头的不安渐而蔓延。然而,厚重的云气令灵识大受限制,不唯探知的范围大大缩减,敏锐也大不如前。
他望了望越来越厚重的云气,捞起那颗珠子往须弥芥一送,驾着剑光就要离开,然而下一瞬,他又低下了头,看向仍旧留在自己手上的珠子,有些困惑地把它往须弥芥的方向又怼了一下。
还是送不进去。
十数丈之外,那头云虺在云海中缓缓游动着,只那双凶戾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亓官,此时一见他的动作,仿佛识破了他将珠子收起来的意图,仰头嗥叫了一声。霎时,云气波荡得更加猛烈,咕嘟咕嘟的像是开水一样。
而后它那长长的身体猛地一摆,迅疾地蹿了过来,扁平的脑袋跟着一扬,巨大的吻部张开来,露出两根长剑一般的尖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亓官咬去。
亓官机警地撤身一闪,立刻驾着剑光往前疾行。然而,他不过疾行了数息时间,云雾中陡然探出一条巨大的灰白长尾,携着凌厉的气势抽了过来!
亓官一惊,猛地按下剑光向下疾冲,还未来得及完全避开那条抽过来的长尾,底下又突然现出一张血盆大口,自下而上地冲上来,那一副尖牙闪着令人心怖的寒芒。
千钧一发之际,亓官纵着剑光从云虺的长尾及底下那张巨嘴的空隙间疾掠而过,妖兽腥臭的吐息几乎喷在他脸上。
只是,亓官虽然冲了出来,却也突然发现,云水谣中的云虺变多了。
仅他的灵识所探延的区域,就有数条云虺甩动长尾,向他包剿而来。而更远处,厚重的云气翻滚着,不知道还有多少头云虺藏在里头。
亓官心念澄明,只纵着剑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云虺群中闪转腾挪,每每都是险之又险地从两头、三头云虺的中间冲出去。好在,云虺虽然凶恶,但聚成一群之后,为了避免伤及同族,行动反而受限,反观亓官只一团剑光,如一尾游鱼般自由来去,倒是于这重重云海中挣得一份生机。
不过,云水谣中的云雾越来越厚重,亓官灵识受到阻扰,便是有地图在手,也难辨方向,只能像一只瞎眼苍蝇般胡碰乱撞,一时也难以寻到生路。
另一边。
石横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平日里仅有一层淡薄云雾笼罩其上的云水谣,而今已经被厚重的云团层层包裹,完全看不出里头的情形。他提起半边唇角,露出一个微带讽意的笑。不过这点笑意稍纵即逝,而后,他驾着遁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金顶府。
张松阳长眉一动,微睁开眼,目光瞬间掠过许多山峰,投向云水谣。
云虺毕竟是护山法兽,与护山大阵息息相关,一旦有异动,最先察觉的,便是掌管大阵的掌门。
他注视着笼罩在水泽之上的云团,强大的灵识透过厚重的云气,看向最深处的景象。片刻后,他微阖上眼睛,徐声吩咐:“云虺繁衍期至,门中弟子严禁搅扰。”
立刻就有候在一旁的弟子应“是”,自去各峰传达掌门令谕。
云虺向来群居于云海之中,每五十年一繁衍,云水谣那一片水泽便是繁衍之地。每当云虺繁衍期时,云水谣乃至赶云涧都严禁弟子通行,等到一年之后,云虺繁衍期过去,才能开禁。
云水谣的异动也为宗内各峰峰主所察觉,不过每隔五十年都有这样的动静,众人皆习以为常,并不关心。
倒是蔺如从药苑领齐了药草回来,听说此事,想起她与亓官指路去凝翠山,正好经过云水谣,不由得大惊失色。她立刻赶过去,却只见得一座云山矗立在水泽上方,将内里的情形遮盖得严严实实。
蔺如心底有些不安,但仍抱着万一的希望,经由另外的道路去了一趟凝翠山——然而也并没有找到亓官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浓重得化作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吸一口气,立刻驾起遁光折返内门,径自上了问剑峰。
明心小童闻得动静现身出来,奶声奶气地道:“剑君不在,你有何事?”
蔺如急切道:“明心师叔,小师叔恐怕陷进云水谣中,出不来了!”
明心小童原是隔着剑气与蔺如说话,闻言刷拉一下就钻了出来,有些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抬手放出一道飞剑,携着灵讯破空而去。而后,他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盯着蔺如严肃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详细说来。”
蔺如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
陆丰从膳堂出来时,时间尚早,他心念一动,便转去了千炼堂,亲自去找炼器一脉的峰主乔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