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4页)

沈弃噙着抹笑,笑吟吟地纠正道,“应当是你有什么不一般的事,要同我说。”

陆折予不解。

沈弃泡好了茶,不再动弹,隐藏身形的暗卫再次出现,替他二人分别倒了杯茶。

沈弃则倚在丝绸软垫上,一副怎么把他累坏了的样子,歪歪地靠坐着,他朝着凌遥峰上看了一眼,掀眼皮的动作都满是慵懒舒展的意味:“听闻你带了一位荆姑娘回来,怎么回事,你终于肯从宁音的噩梦中走出来了?”

陆折予蹙眉:“我同你说过,不许用这样轻慢的态度提起宁音。”

沈弃不被他的气势所摄,漫不经心地回嘴:“我也同你说过,趁早醒悟,莫追前尘,你可听我的了?”

陆折予这人,打小在盘根错节的世界大族成长,又顶着大公子的位置,经历了不少明争暗斗,绝不算是什么傻白甜,不过有时懒得管。但比起沈弃这么个玩弄心术的商人,确实很难占到什么嘴上便宜。

不知怎么的,这次陆折予却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问:“你发的追捕令遍布天下,又是怎么回事?”

“……”

沈弃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前一秒还端着温润清雅的笑,这一刻就压抑不快,马上就能翻脸生气似的。

或者说,已经生气了。

陆折予同样不怕他的气势,端着茶闻了闻,又放到唇边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他才再度看向沈弃:“我看那通缉令的措辞,倒不像是你一贯追捕仇家的作风,更像是留了余地在护着那人。可看你现在的表现,我也拿不准了。”

还有句话他没说,能惹得沈弃这人生气,更是令人意外。沈弃向来擅长气人,还没谁能把他气到。

这一下陡然有了容易被触动的开关,真让人不适应。

沈弃冷冷地哂笑一声,语调古怪地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能让旁人轻易将她掳去杀了,自然是要留着我自己慢慢折磨。”

陆折予眉心微皱。

沈弃手腕狠辣,多年来道貌岸然又反复无常,已然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的事实。

这种心狠手毒的方式与一般人简单地杀死对手还有区别,是让人不寒而栗,知道无法简单求死,还要被一点点挖出最恐惧的事反复折磨的害怕。

他同沈弃,就是这点上分歧最大。

很多情况一命了结就是,怎么还要费尽心思地从最根源处去全方位的摧毁一个人的心志与一切?

翙阁不好惹,其实是沈弃最不好惹。沈弃素日倦懒,懒得计较,一旦真被惹到,便要连对方的精神都折磨得彻底,千百倍地奉还。

林寒见要真落到他手中,怕是有那么些许情分,都不过只能保命罢了。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陆折予淡淡地应,声音毫无起伏,与沈弃那副懒散到青丝胡乱铺满后背、靠垫的模样形成鲜明反差。

沈弃盯着他片刻,道:“你转移话题,我不同你计较。但那位荆姑娘的事你非得说个清楚,我才好打算如何处理宁音的通缉令。”

林寒见的通缉令在翙阁是特殊任务,凌驾于翙阁所有级别的任务之上——若遇林寒见的踪迹,可暂时中断任务,以追捕林寒见为先。

而宁音的通缉令,是除这个特殊任务外的最高级别,与S级大任务平级。

陆折予答得简洁:

“一点私事,我与她并无其他瓜葛。”

沈弃注意着他的表情,了然:“那点私事,想必也是有关宁音的吧?”

陆折予不反驳,一副默认了、无可转圜的神色。

沈弃“啧啧”两声,茶不喝了,随手把茶杯也砸碎了,昂贵的瓷器落在地上一声脆响,这一下就抵得上尘世普通人家数十年的开销,他叹惋道:“可怜我还给你泡茶,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死样子。”

陆折予对他的表现无动于衷。

沈家的教育是很奇怪的。

上一代的沈阁主,也就是沈弃的父亲,曾因为沈弃不小心浪费了一颗下品灵石而责罚他,又让沈弃拿着无数金银珠宝随手去撒,撒到湖泊溪流或是荒野草原都无碍。

陆折予第一次见到沈弃,就是在冥想时被沈弃拿一颗南海粉珠砸中了脑袋。

因此,沈弃阴晴不定又阴阳怪气,陆折予觉得,都是有迹可循、可以理解的事。

两人又说了些话,无非是各自最近的见闻,以及沈弃独有的一些秘辛消息透露给陆折予,免得他平日行侠仗义有什么不妥之处。

要走之时,两个暗卫又如影子般窜出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得干干净净。

沈弃轻咳了两声,那两个暗卫便立即紧张地回首看他。

只见沈弃靠在阁边的柱子上,没骨头似的,嫌弃不已地道:“这阁楼设计有问题,凌遥峰上的寒气都吹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