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黑暗中,一阵天旋地转,冷香倾轧。

岚王声音涩然低哑,濒临崩溃一般:“我已说过多少次……我从来不曾骗你,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一次骗过你!”

“阿昭,你是亲口说你信了的,君无戏言!”

“如今这又算什么?”

“宴昭,我究竟,究竟做错了什么?”

“到底还要我怎么证明?到底我应该做什么你才可能会相信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

宴语凉彻底懵了。

扑面而来的戾气与伤心。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刚醒来的那一天,唇齿干涩:“青卿……”

“别那样叫我!”

“都是假的。我受不起。”

“阿昭说你全忘了,什么都忘了。我虽几近心死,却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你还活着,大不了重头来过……”

“罢了,着实可笑。怪我执迷不悟、怪我一直以来痴心妄想。”

“是我不该,是我不配。”

……

……

一切发生得太快。

等到宴语凉彻底回过神时,岚王已经离开了,就连那冷冷的余香都散去殆尽。

楚微宫门重新重重落了锁,他正一个人正孤零零站在沉沉的门扉边。

冬夜的地砖好凉,冰寒刺骨。

云飞樱儿:“陛下这样不行!会冻着的,快穿上鞋!”

地上是凉。

可适才岚王离开时,也是一身单衣。

傍晚的时候下了雪,此刻外面又是极大的风雪,他身上那么单薄,也没有伞。

宫门紧闭,万籁俱寂,只有门外大雪森嚎的呼啸声与门缝里透出丝丝森冷。

侍从侍女怎么劝,宴语凉始终不情愿走。

他总有个错觉。

似乎只要他在这站着,站一会儿,一会儿岚王就又会回来了。

但这想法果然只能是错觉,适才岚王的声音沙哑,已带着几近血腥味的苦涩。

宴语凉不傻。

当年鸢妃的猫再喜欢粘着他,可一次他不小心踩着了喵咪尾巴,小家伙也气得半个月没再理他。

何况一个大活人。

越是宠溺纵容,真心以待。真的痛了越是会记得清楚透彻。

伤了心,又哪儿还能那么容易再轻易回头。

……

宴语凉回到了龙床上。

脚趾依旧冰凉,脑子乱成一团糊糊。

下意识摆弄起了无名指上那枚红色的戒指。

很多日前岚王从食指取下,换而给他戴上的。

云飞樱儿急急忙忙,又是送暖炉又是打热水,在耳边嗡嗡吵得很。

宴语凉:“你们两个,能不能跟朕说句实话,朕与岚王当年到底……”

一时万籁俱寂。

半晌,小侍卫才硬着头皮:“启禀主子、主子与岚王君臣十数年,乃天作之合、相互扶持的一代君、君圣臣贤!之前陛下受伤重病时岚王一直代政,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宴语凉:“除了这些,你们真就不会再说些别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替你们岚主子说两句话?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们替他骂朕两句就那么难?!”

两个没用东西马上就又双双跪下了。

罢了,朽木不可雕。

宴语凉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一头栽回软蓬蓬的龙枕里。

……

狗皇帝颓废了一炷香的时间。

颓废不是宴语凉的性格,很快赤着足又跑回了宫门口。

啪啪啪地拍。

“开门,你们给朕开门!”

大雪天冷,外头守军正聚在外头烤火,自然全听见了皇帝扯着嗓子在里面嚎。

岚王的“乌衣卫”个个训练有素,自是皇帝一切吵闹置若罔闻。

可谁成想,今日皇帝不同以往。

“爱卿——朕真的错了——!!!”

“爱卿!青卿!朕真的错——了——”

起初倒还好,越嚎却越不对劲。

最后嚎得守卫们一个个满脸通红,都不敢看自己同僚。

这,皇帝适才,都说了啥?

是说了,只要岚王能消气,皇帝便要、要娶岚王做……做一国之母?从此独宠岚王一个?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母仪天下?

听错了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

宴语凉今日是彻底不要脸了。

还记得上次“一日夫妻百日恩”,气得岚王说阿昭你有本事嚎有种上金銮殿嚎。

一语成谶。

今日若不是风雪太大,宴语凉真自信他能嚎得整个紫禁城都能听见。

还要什么脸?

反正他也明明白白二十八岁半个老婆没娶,就不相信他跟岚王那点破事,文武百官心瞎眼瘸真不知道!

那既然人尽皆知……

狗皇帝做错了事,死不要脸雪夜花式哀嚎哄准皇后求原谅又有什么不对?

宴语凉一直嚎到声嘶力竭。

……

事到如今,已无什么谁骗谁,更无论谁占不占理。

宴语凉闭上眼睛就只有岚王嘶哑声音里的隐忍绝望,一想就心口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