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2页)
半晌,被褥被扯了上来,他终于又被搂进了一个热乎乎的怀抱,他本来有些话要跟他说,但这会儿已然没有精力说了,便作罢,蹭了蹭,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只迷迷糊糊地道:
“阿烈,抱紧点……”
眼前人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李元悯咕哝一声,摸了摸那光滑又富有弹性的肌肉线条,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
猊烈嗅了嗅他发际的幽香,心间说不出的宁静平和,他本想多看看他的睡颜,可渐渐的也生起了困倦之意,跟随着他的心肝坠入梦乡。
***
日头从纱幔外漏了几丝进来。
李元悯眼眸微动,醒了过来。
猊烈已经不在身边了,如以往每次留宿那般早早的便离去了。
心间不由几许落寞,将脸轻轻埋在枕撵上。
若有一日,二人可以像旁的情人一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晨间嬉闹,那该多好。
李元悯苦笑,为着自己这一些晨间的无谓的优柔寡断,想起当初自己还那般循循劝慰猊烈,可偏偏连自己也生起了这样不该起的心思。
旁的倒罢了,京城那人岂会让他如此侮了皇室的颜面。
心间立时生了几许警醒。
念起上一世,那位仅冠有一个名头的父皇,无意中撞见了他这么一个多年未见的、已经长成了弱冠之年的皇子,那张原本带着厌恶的脸先是一惊,后是勃然大怒,仿佛他长成这幅样子是多么滔天罪恶一般。
他愤怒地下了龙撵,黑沉着脸,向他快步走了过来,重重地在众人面前向他挥了一个巴掌,直打得他掀倒在地,口角鲜血迸溅,半天都起不了身——只因他这样的身子竟又生了这样的脸。
可又非他能够抉择的,谁也没有问过他,便这样轻易将他生下来了。
也因着这次偶遇,他唯一一点的自由也没有了,仿佛生怕他这个模样会诱了什么人给皇室抹黑一般,他被严格看管在西殿哪儿都不许去。
整整半年,除了送食的宫人,他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他原以为他便要这样一辈子拘于这方冷宫中死去,连司马昱都救他不得。
可不想他连这点近乎于死亡的宁静也没了,皇座上的那人病得糊涂之际,居然荒唐地下了一道意旨,让宫里的匠伎给他打了一副不可拆卸的贞操带,命他永生佩戴。
当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太侍围着上来按着他时,从来都忍气吞声、软弱唯唯的他暴怒了,他疯狂地攻击他们,他居然不知道在屈辱兼并悲愤之下,自己竟有那样大的气力,徒手便将两个比他高大的太侍打得头破血流。
又惊又怒的太侍们相互扶持着退去。
那时候的他在原地喘了半天气,心里想着,自己活不了了,定是活不了了,那是他两辈子中第一次想到了自尽这个脱离苦难的法子。
他跑去衣橱中翻出了那些略显陈旧的衣袍,用牙齿撕开,绑了一条长长的紧实的带子。
他生怕自己又被胡乱作践,趁着来人之前,他慌乱发着抖将这根带子抛上横梁,即将把脑袋伸入那个绳索之际,外头的肃穆的钟声响起。
咚……咚……咚……
钟声一共响了九声。
是那个人驾崩了,生了他又带给他一世痛苦的人死了。
那一瞬间,他从凳上跌落,嚎啕大哭。
历经两世,他依旧能记得当时连心脏都麻痹了的痛快宣泄的感觉。
如今,京中那人尚还有半年的时日,他决计不能在这当头让他想到自己,更何谈让他知晓自己早已经躺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的事实。
他必须要沉住气,步步谨慎……往后,兴许还可以争得一些转机。
念此,他拍了拍脸,将心中那几许淡淡的怨给遣散,准备起身梳洗。
许久不见,昨夜二人自然是纵情贪欢,不说猊烈,便是他也一味缠着他,今日起来便受了几分苦果,腰肢上一阵又一阵的酸疼。
他原地揉按了几下,下了床,便唤了下人送洗漱用物进来。
正拾掇清楚,让仆妇束了冠,外头便有小厮匆匆跑进来了。
“殿下,总督府薛大人来了。”
薛再兴?
李元悯眉头一蹙,他不是尚在江北大营么?原以为他忙着荡平水寇,该是有很一段长时日不会来了,竟没有想到,还不到一个月,又往自己这里来了。
念起那股被毒蛇窥探的恶心的感觉,他心间难免几分沉重,思忖片刻,道:“请薛大人到议事厅。”
他想了想,又问那小厮:“猊参领呢?”
小厮忙答:“一早已去了郊外大营,恐是午后才回来。”
李元悯心下稍安,便换了身常服,往议事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