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赘婿和真命天子(五)

第二天有人拉我进一个群,我一看群名,“姜菀之全球后援会”……

片刻之后金正锡把群名改了,改叫“赵旭祯敢问你哪天死”。

群里很多熟悉的名字,开蟹庄搞餐饮的不少,应该都挺觊觎我老婆的,所以之前我被屏蔽在外。今天大家都很激动,倒不是因为我老婆,而是好几个人的贷款出了问题,本地的一家商业银行一直都是我们的金主,很多人都在那家银行有贷款,可今早银行忽然下发了一份文件,说是贷款条件紧缩,正在过审的几份贷款申请都被驳回了。大家找了银行里的熟人打探消息,说银行已经被一家外资银行入股了,那家外资的代表正是赵旭祯。

赵旭祯的报复来得还真快,他入资那间银行,就在我们那顿晚饭后。他买了一间银行报复我们的无礼,就像下班路边买点小菜。

满屏都是嚷嚷,有个兄弟还算冷静,说赵旭祯这招是釜底抽薪,水产业和餐饮业都是小本生意,他抽走了贷款,大家经营不下去,就只有把买卖低价卖给赵旭祯。这样秋季一过,昆山大闸蟹的市场就被赵旭祯垄断了。有人说应该同业协会或者工商联出面,政府得管管我们昆山的民生。可又有人说今晚本地领导邀请英国来的投资者,就是赵旭祯,谈的就是吸引外资发展昆山水产业的事。

大家什么都没讨论出来,最后有个人跟我说白医生,让你们家姜总去跟赵旭祯求求情行不行?我这买卖要是黄了,家里老人孩子怎么办呢?我很想骂他,但又不屑于骂他,这就跟古代临河而居的人拿小姑娘去祭祀河神一样,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这也算一种人性。

金正锡简单粗暴,一脚把那家伙给踢出群了。

晚上我家的蟹庄生意很冷清,别家的生意也不好,因为白天又有新闻说大闸蟹养殖场在水里加避孕药,整个昆山的大闸蟹都得加强质检,也不知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赵旭祯找人发的新闻。群里有人收到了赵旭祯名下那间水产公司的收购要约,价格很叫人动心,你把你的生意卖给赵旭祯,你就可以半辈子躺着不干活。有人说赵旭祯这是真心要投资昆山的大闸蟹产业?但那家银行的经理跳出来说:“老板就是想让你们服。”

据他说,赵旭祯虽然看起来很有涵养,可毕竟年少气盛。他对于那顿饭的结果很不满意,觉得自己带着诚意而来,我们这帮小老板却不识抬举,他要挽回体面。在赵旭祯的计划里,你跪得越早,说明你越识相,他给你的价格就越高,你要是誓死不屈,最后你求着赵旭祯买你的生意他都不会买,你就只剩下关门一条路。

有人说赵旭祯莫不是疯了,他跟白商陆抢老婆,我们陪着遭殃算怎么一回事?他八抬大轿去姜家找姜菀之呗,看姜菀之愿不愿意跟他走。这一点我也没弄明白,姜菀之早都不管蟹庄的生意了,赵旭祯可着餐饮业和水产业猛打算是怎么一回事?他最讨厌的人不应该是我么?我跟那家银行也有贷款,偏偏没人来跟我说贷款要收紧的事。

又有人说白商陆你倒是回家跟你名义上的老婆说一说,姜家总不能一女嫁二夫,这事儿迟早得有个结论啊,凭什么让我们夹在中间受苦?金正锡说姜家的事儿让白商陆自己想办法,我们先得一条心,大家都不卖,赵旭祯就进不来。大家都说好,毕竟金家在本地很有地位,金正锡平时也很仗义。

没想到第三天情况就变了,一个老板留言说金总我扛不住我先卖了,大家做生意都是求财,赵旭祯真给我钱,让我跪下也不算什么,算我对不起各位兄弟我退群。这就好比水坝破了口子,片刻之后另一个老板说他也告辞了,姜菀之爱跟谁跟谁,他不掺和,他做买卖就是要赚钱。再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群里的人越来越少。金正锡开始挨个地骂,后来也没声儿了,群里从热热闹闹到冷冷清清,也就两三天的工夫。

傍晚的时候我去姜家的蟹庄上班,路上看见好些蟹庄的霓虹灯招牌都黑着,一问之下说这些蟹庄今天都卖了,新老板说暂时歇业,前任老板们也乐得抱着钱回家躺着了,给员工们都发了不少的遣散费。夜幕降临的时候,昔日流光溢彩的阳澄湖畔黑了一半,我猜湖面上的养殖场也有很多归到了赵旭祯的名下,赵旭祯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个小城,金正锡想得太简单了,所谓螳臂当车,螳螂们手挽着手喊加油,也挡不住大车的车轮。

奇怪的是我家里还挺安静的,按说姜菀之也是昆山的名人,很多餐饮圈的朋友,可她像是毫不知情,还是早出晚归忙公司里的事。倒是姜老爹问了我说最近湖边的蟹庄怎么都不亮灯了?我说我不知道。我认真地跟姜老爹和姜菀之吃每天的早饭和晚饭,认真地陪姜老爹下棋,认真地做好家里和蟹庄里的各种事。我觉得我就要失去这样的日子了,剩下的每一天都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