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页)

倏地,他看见了停在一角的摩托车。

乔苑林像被烫了一下,压在膝盖的手掌握成拳头,关节发白,他见到应小琼便冒出的问题从牙缝往外挤,抿着唇也忍不住了。

“梁承……是不是在这里?”

应小琼回答:“他不在,车也不要了。”

乔苑林朝人群中四处张望,越找不到越不相信:“你们是朋友,你们在这儿,那他一定也在。”

应小琼嘀咕:“谁家大排档请高材生,暴殄天物嘛。”

乔苑林没听清楚,他焦躁地扫过每一个人,可每一个人都不是梁承,他自我安慰往好处想,说:“梁承回家了吧。”

应小琼却道:“他哪有家。”

乔苑林被这句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他问:“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

“行。”应小琼说,“回头微信帮你问问。”

乔苑林听得出对方在揶揄他,但只能受着。他误会在先,咄咄逼人在先,此刻的马后炮除了减轻自己的惭愧以外,毫无用处。

他离开大排档,打包的烩饭和豆奶一热一冷,如他慌张错乱的神经。

出租车将夜市抛远,滑入商业街,繁华没完没了地接踵而至,乔苑林怔了半路,枕着窗的脸上空有一片流光溢彩。

手机时不时地响,明天春游出发,同学们在群里聊得火热。

乔苑林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世界清静了。他盯着列表中的仙人球头像,伸手,犹豫,真怕有刺会扎一下似的。

过了两条街那么久,他点开梁承的头像,输入文字时心虚到快要不会汉语拼音。

乔苑林:你搬到哪了?

按下发送,这句话前面有一个红色图标。软件系统提示,对方拒收了他的消息。

梁承已经删掉了他。

乔苑林无措地望向窗外,熟悉的街道,老胡川菜一闪而过,出租车拐到长林街,便利店,吴记早餐,所经之处都残存着一点回忆。

他下了车,径直走到电线杆下,将盖住超人二维码的广告一把撕掉。

暗处有一星橘红的火光,猝然熄灭。黑影贴着墙边从巷口拐到街上,呼出最后一口烟,同时回头瞧了下乔苑林扫码的背影。

梁承在酒店房间里看书,手机振动,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接通:“喂?”

“梁承。”是程立业。

梁承合上书,猜得很准:“又去蹲我了?”

程立业走在街头:“没蹲着,撤了。”

梁承说:“不用白费功夫了。”

程立业静默须臾,道:“你小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么快就跑了。”

梁承面色沉郁,说:“我没有罪,也没必要跑。”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立业出于用词习惯,向他解释,“我是说,你搬走了?”

梁承知道程立业的原则,不会利用职权随意调查他的信息,他回答:“是,所以别再去找我。”

程立业感到交织的疲惫与无奈,在风声中妥协道:“梁承,我没告诉你妈,一个字都没说,她更不会主动来找我。我保证,保证不再打扰你,你安顿下来行不行?”

梁承捻着打卷的书脚,用力捻平,却回弹卷得越严重。一页纸能倔强成这样,何况是一个人。

他不说话,程立业叫了几声:“梁承……梁承,你搬到哪了?你还在平海吗?”

痛惋的语气扎在耳朵上,梁承出自本能把手机移开,挂断,他不想再接任何电话,索性关了机。

第二天早晨,一辆破金杯停在酒店门前,梁承办理退房出来,车窗降下,应小琼朝他挥了挥手。

后车厢内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四,另一个是风情万种、整条街都有名的美人,应小玉。

汽车走火车站方向,梁承说:“玉姐,你也来了。”

应小玉道:“小琼说你要走了,一起送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承回答:“没想过。”

“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应小玉说,“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会有大好前途的。”

梁承轻扯嘴角,在当下的境遇里,他没设想过所谓的前途和未来,免得白日梦一醒只剩下空虚。

应小玉拿出一封红包,叮嘱道:“多了你不要,就两百块,火车上买盒饭和零食,把我当姐就老实收下。”

梁承接过:“谢谢玉姐。”

老四说:“到了新地方常联系,下次旅游去找你玩。”

“好。”梁承说,“但你别穿得像一桶黄豆酱。”

老四突然解开腰带,很是感性:“你倒提醒了我,昨晚才说要走,没空给你买一份礼物。这条皮带哥送你了,路易威登的!”

梁承说:“你自己留着用吧。”

应小琼一直专心开车,到了火车站,他瞅准时机超过一辆大巴,抢占了临时泊车区仅剩的一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