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7页)
身后阮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痛恨自己的软弱,却又无力改变这样的软弱。
人在什么地方被伤害过,就会生怕再受同样的伤。
很多年后和沈明朗重逢,我装作不经意地对他透露过这段过往,而他非常惊讶地问我为什么当时没有对他讲。
如果你告诉我,阮静说了这些……他惊讶道,我竟然从来不知道。
我轻轻笑,他怎么会知道,有些话在当时根本不能讲。
我有什么信心,让他觉得我不是在挑拨离间?
阮静是他喜欢过的人,我不能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说她的坏话。更何况,她说得本身没错。
错的是我。
不自量力的也是我。
如果让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阮静作战,我做不到。更重要的是,沈明朗一直以来带给我的都是美好,我贪恋他身上散发出的正能量,但这一切却在碰到阮静时,忽然土崩瓦解。
我有点儿累了。
当时我就站在顾潮生所在班级的后窗旁边,我忍不住小心地贴近最后排的窗口,朝里面看。我看到顾潮生的背影,看到他笔直的脊背,以及清爽的发。
他是那么美好,在我心里,他是永远的少年。
即使时光会老,他是不会长大的少年。
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妥协吧。除了顾潮生,我找不到其他理由,为别的男生担惊受怕,惶恐未知的一切。
即便是沈明朗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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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在飘荡中沉默,她终于看懂已远离的软弱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差。
阮静找我之后不到一周,很快是一次期中测验。我整个考砸了,名次居然从第十一名直线跌到第五十二名。考试前我完全没复习,也好多天没有认真听过课,以至于很多内容我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我。
就连平时引以为傲的数学,我竟然首次没上及格线。
成绩下来,我听到班主任当着班上所有同学的面强调了我下降的名次,说这是第一次看到有同学成绩下滑得这么明显,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然后又叮嘱我下课后去她办公室一趟。
而整个过程当中,我始终把脸埋在臂弯之中,不敢去看任何人观望的眼。
沈明朗丢了张字条给我,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他又写来一张:不管发生了什么,别难过。你不是还有梦想吗?既然写小说是你的梦想,那么只要梦想还在,你就不要放弃自己哦。
我看着这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页,泪眼模糊。沈明朗的字远没顾潮生的工整好看,可他的话却带着向阳的力量。
那张字条我后来暗暗保存了很多年,连同我问他借来的那枚硬币一起。直到毕业时,沈明朗写给我的同学录上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他写的是: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不是还欠我钱?
落款处有一个弯弯的笑脸。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让我一直坚持写字,即使没多少人追我的故事,也没多少人记得我是谁。但只要一想起曾经鼓励过我的少年,我都会有种被肯定、被相信的感觉。
我虽然不再走近他,但在心里跟他说谢谢。
我不会忘记,那天下课后在办公室,班主任愤怒地说从没见过我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女生。到底什么事可以完全不听课?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说,是不是因为你爱好的写作?
我难堪地不自觉后退两步,很希望她放过我不要再说下去。这时一瞬间思维的放空,我想起顾潮生那次被班主任喊去谈话,大概也是这样的说辞吧?
可惜这时候,却不会有人来拉我一把了。
身旁的英语老师听到是在说我,立刻添油加醋地说,是啊,有时候看她上课还在写写画画,真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能把写你那些破文章的心思,用十分之一到我的英语课上,我保证你不是这个分数!
一句话引得在场的任课老师纷纷附和,我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而这时阮静刚好来交收齐的英语作业本,路过我身边,淡淡扫我一眼,我听到她声如蚊蚋地说了一句活该。
我只觉得耳根处一凉。
晚上回家,我在路边小超市买了十包咖啡。
从不喝咖啡的我,那一夜通宵没睡,抱着厚厚的练习册以及数学课本,拼命自学,跟自己发誓要补上落下的那些重点。从九点起,一小时一包咖啡,一直熬到凌晨五点。爸妈看到我这么拼,来劝了我几次,但我说什么也不听。
谁都不知道我在拼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这样一副垂死挣扎的姿态,到底是要证明给谁看。
揠苗助长的结果当然是适得其反,我不仅熬到早上崩溃得大哭一场,去了学校还悲催地发现这天轮到我打扫环境区卫生。我抓起一把大扫帚就往楼下赶,走了没几步路,忽然感到胃剧烈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