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知道不知道(第2/4页)
两人吐吐舌头,赶紧一左一右围在郑明明身旁,还殷勤地帮人背书包:“走走走,不就是写个检讨吗?陈志强经验丰富,到时候让他写,保准老师没话说。”
郑明明面无表情:“我写好了,不过不是老师想要的检讨而已。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反抗的人被杀死了,人家还会用刺刀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陈凤霞也传染了老师的偏头痛,都不知道要怎样说女儿。
前面从教学楼出来的苦主这会儿瞧见罪魁祸首还愤怒得头发都要跳舞:“就是野蛮人,也就是你们这些没开化的农民才杀人,为刽子手辩护的人,也是刽子手。”
陈凤霞皱眉毛:“别说的城里没这种事一样。光明机械厂下岗,职工把□□大楼围了的事,你不知道的话回家问问你爹妈。”
那学生气鼓鼓的,像只青蛙:“下岗职工可没有杀人。”
陈凤霞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杀人,他们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没动手不代表不想动手,别说笑话了,我替郑明明向你道歉,以后她不会再跟你争辩。”
那学生还想再说什么,他的同伴远远地喊他:“走啦。”
学生不乐意,同伴们一哄而上,直接架走了他,还愤怒地斥责他不知好歹:“你还敢再待着啊,万一她们也挖个坑,把你埋进去怎么办?哈,她们没开化,又不是做不出来。”
说话的时候,一行人经过足球场。那还在苦口婆心劝同伴的小男生突然间“哎哟”一声,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跪倒在地上。
这一下冲击力道太大,他撑在地上用来维持身体平衡的掌心都蹭破了。
他气愤地扭过头,谁?眼瞎了吗?
吴若兰面无表情,不好意思,球飞过来了,我想踢回去来着,结果位置偏了。
那人还想再咆哮,旁边就有同伴提醒他:“算了,她超凶的,她一个人打三个都没问题。”
可怜的男生只好吃哑巴亏,气呼呼地走了。
吴若兰呵呵,算这小子识相。下次姐姐可就不光动脚,还要动手了。
陈敏佳这回没笑,却追问娘娘问:“那为什么下岗职工没有动手杀人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一下午了,她跟那些人吵架的时候,也拿下岗职工举例子了。之前上元县还有人拦省道呢。
可是无论怎样闹腾,他们都没真的直接打死干部啊。
陈凤霞是真不想跟小孩讨论这种话题,可她又躲不过,就只好叹气:“第一、乡下警力薄弱,电话什么的都少,一时间调集不了太多警察,所以威慑力有限。人家才敢动手。第二、城里向上反应问题的渠道更多,跟当官的谈判不成,他们还可以找记者找电视台或者再往上一层告状。农村在这方面缺乏相应条件,或者他们没机会知道这些途径。”
陈敏佳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轻松了些。她也害怕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她身体流淌着劣等人的血。
报纸上老有这种文章,什么全面城镇化才是富国强民的根本,好像城市一片光辉璀璨,农村全是藏污纳垢一样。
可偏偏这个暑假在涌泉县的经历又让她不由自主地赞同农村很糟糕,竟然不让女孩上学。
所以,她就很纠结,感觉自己没底气怼回头。
吴若兰嘀咕了句:“农村的□□也太黑了,都把人逼成这样了,明明中央和省里都下了红头文件,他们也不执行。”
陈敏佳立刻来了精神:“就是,但凡他们做个人也不会这样。把人逼急了,自己遭殃了吧。一天到晚搞摊派,恨不得骨头渣里都能榨出油。就是他们坏。”
作为从农村出来的小孩,她太有发言权了。那些乡干部,缺德的可不少。
还是国家偏心,好干部都留在城里,把差的才丢到乡下去。
郑明明摇头:“那可未必,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呀,这是在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农村的水土不好吗?
郑明明赶紧解释:“我是说生存环境恶劣……哎,怎么说不清楚了。”
陈凤霞倒是叹了口气,点拨了句孩子:“乡□□的工作不少,各项事情都要人做,但是编制很少。没编制就意味着这些人不是国家财政出钱发工资,要乡□□自筹支出。还有就是一些基础建设比方说修路什么的,从上面获得拨款的机会不多,很多时候靠乡里自筹。乡镇企业少,指望这部分税收不容易,羊毛出在羊身上,负担自然也就压在农民头上了。另外就是,上缴多少粮钱的指标,也是上面下达的啊。”
一个人作恶不稀奇,如果一群人作恶,大概就要考虑现实背景了。
农村很多活动都近乎于服徭役,比方说挑圩埂,每年都进行,干活也没人给钱,不干活还得自己掏钱请人代替自己。在乡村集体经济解散之后,这些本来由组织来安排的事情自然分散到个人头上,又有谁说得清楚凭什么他们要承担这样的义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