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季晓鸥的回答,是把一张棉纸面膜用力拍在她脸上。

严谨在“似水流年”门外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两个礼拜,季晓鸥实在扛不过他的耐心和厚脸皮,终于又和他出去吃了一顿晚饭。如此一来二去,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真的和一个Gay成了朋友。这让她在偶尔祈祷的时候,不自觉增添了一份诚惶诚恐,感觉自己受到魔鬼的诱惑,背叛了上帝。

与方妮娅再聊起此事,方妮娅却对她说多好啊,如今最流行的就是找一个Gay做男闺蜜或蓝颜知己。

季晓鸥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方妮娅说:“你想啊,这种人,他的感情和力气一样丰富,既能在电梯停电时帮你把箱子扛上楼,又能在你失意时以足够的细腻和体贴让你得到安慰;你可以放心地和他分享情绪和秘密,不用担心他把你的隐私传得人尽皆知;你也可以坦然地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寻找安全感,却不需要奉献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作为交换的代价。”

季晓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是让他履行男朋友的责任和义务,却不给他男朋友的权利与权力。”

方妮娅说:“对啊对啊,这是多好的事啊!”

季晓鸥把方妮娅的话揣摩了很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有问题。主要是她不觉得自己能从与严谨的相处中占到什么便宜——男人的宽厚包容他没有,女人的体贴细心他也没有啊!

除了和严谨的交往,每两周去看一次那得了股骨坏死症的女人,也成了季晓鸥的一个新习惯。每次除了带够两周所需的肉蔬水果,隔三岔五她还会带一个钟点工同去。积年的尘垢一旦清除,那个小小的房间,逐渐明亮干净起来。

季晓鸥心中存着一个疑问,每次重看那张少年的照片,她心中的疑问就会加深一层。但是她从来没有开口问过那个女人。因为她想了又想,始终觉得不太可能,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像来自两个世界,世间万物总有相似,她宁愿相信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一天中午,女人倚在床边,季晓鸥削苹果给她吃。女人嘴里含着一片苹果,忽然坐起身,动作快得吓季晓鸥一跳:“我儿子回来了。”

季晓鸥还未说话,就见她哆哆嗦嗦去拿床头的双拐:“坏了坏了,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吃的也没准备,我得到厨房看看去……”

季晓鸥赶紧拦着她:“您快躺下,我打个电话叫份外卖,不耽误他吃饭。”

话说到这儿,就听到外面门锁咔咔转动,女人来不及架上双拐,扶着墙就要去应门,季晓鸥只好搀着她出了卧室。

门一开,一个男孩带着室外的寒气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等他换完鞋懒洋洋直起身叫了声“妈”,两人冷不丁打一照面,季晓鸥“哎”一声,当场惊呆了。

这个一脸疲惫的男孩,居然就是她在地铁上遇到的小师弟,湛羽。

湛羽看到季晓鸥,神色变得极其古怪,怔了一会儿,他居然转身开门走掉了,全不顾脚下还穿着一双室内穿的拖鞋。

他妈在后面追着喊:“小羽……”因动作太急,立刻蹲下咳喘成一团。

季晓鸥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湛羽,更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男孩子了——曾被她认作师弟,又一度被她当作骗子的漂亮男孩。

因为湛羽,季晓鸥认真检讨过自己待人是否过于轻信过于善良。她有湛羽学校的资料,按说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找到人,可是她没这么做,一直在等着,等着湛羽也许会来找她,解释不辞而别的原因。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推移,季晓鸥感觉到的只有失望。她不得不承认,也许自己真要重修带眼识人这门课,至于两千多块钱的损失,只当是交了学费。可是这种情况下的重逢场面,还有湛羽的奇突反应,却是季晓鸥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将湛羽的母亲安置在厅里的破沙发上,抓起大衣追了出去。

湛羽在前面跑得飞快,就算季晓鸥中学时最擅长的体育项目是一千五百米长跑,也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湛羽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背对着季晓鸥,双手慢慢插进外套兜里。

因为惯性,季晓鸥一直冲到他跟前才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喘了半天总算调匀呼吸,气呼呼地瞪着湛羽,她的脸涨得通红:“你跑什么?你跑了就能当作不认识我?”

湛羽的个头和季晓鸥差不多高,迎着季晓鸥愤怒的目光,他平静地回答:“我怕你把我当作骗子。”

季晓鸥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一走了之我就不会把你当骗子了?什么逻辑?”

“当时我没那么多钱。”他望着季晓鸥,说得无比坦然,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我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