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摧折(第3/6页)
弥生缄默着,反倒助长了王宓的气焰,纵得她越发口无遮拦了。弥生沉下脸来打量她,“王氏,你好大的胆子。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掌你的嘴,杀你的头。只不过瞧你可怜,不同你一般见识。你最好给我收敛些,”余光扫见立在屋角的慕容琤,她终于冷冷哼笑了声,“否则我倒没什么,只怕有人不肯饶你。”
王宓像听了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以为殿下至少良心上会不安,谁知竟没有半点吗?还要掌我的嘴?罢,你是太后,你要打,我没法子抵挡。只求你睁眼看看,如今你也是个金贵的人,哪怕再年轻,身份在那里摆着,好歹给自己留些面子。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毁了誉不打紧,别阻碍我们大王的前程便好。”
弥生委实受不了她这副颠倒黑白的劲头,“如今到底是谁在自毁名声?你闹得尽人皆知,我倒要问你,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还是在蓄意报复他?”
她有一阵没回话,抿着嘴,眼里荒寒起来,半晌才道:“你要我顾念他,可他顾念我了吗?他从未把我当三媒六聘来的妻子看待,我想好好同他过日子,可是一次次向他示好,他总是拉着一张脸对我冷若冰霜。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所以他会这样对我?我也有自尊,他看不见我心里在淌血,我却要装起笑脸来粉饰太平。”她一头说,一头掩袖哽咽,“他的心太狠,不管我怎么讨好他,甚至我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照样没有一点反应。所以他说他有隐疾,我信他的话,即便再苦再屈我也不和别人说起。可是有一天叫我发现他在城南置宅子,槐花林?景致倒好得很。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就算是常住在那里我也没什么难过。可惜……”她挺直了脊梁乜斜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是个不安于室的贱人,凭着美色蛊惑人心,应该把你剥光了示众,以解我心头之恨!”
弥生被她骂得发蒙,看来她是豁出去了,既然这样,还要替她留什么后路?
她一面想,一面小心地觑那边屋角。觑过一眼不由苦笑,他仍旧按兵不动,看王谢两家缠斗是这个态度,现在看她和王宓争执,他也还是这个态度。她的心凉到了脚后跟,他爱她?爱她才怪!不过是利用,一直都是。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是听政殿御案上的那方传国玉玺。弥生突然自暴自弃,她倒要看看他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有意对垒,做出不屑的神气来,干笑了两声道:“你何必这样,有什么呢,不过是个男人。如今就算骂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有本事你也去引诱他,算你的本事。”她又如梦初醒似的拍拍边上的勾片栏杆,“我想起来了,你都做了那样的牺牲,他也还是没什么反应。怎么办呢?看来是没救了。”
王宓果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弥生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她一遍,对她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其实夫子喜欢瘦一些的,倒不是说你不好,就是胖得有点紧张。你看你连腰身都显不出来,还有这臀……”她啧啧一叹,“太大了,大了难免呆蠢。你晓得他平日里怎么称呼我吗?他管我叫细腰。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这样叫,现在想来,大约就是爱这一捻柳腰吧。”
王宓怒极了,脸色发青。女人最受不得别人用挑剔的口吻对自己品头论足,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的情敌。“以色侍人而已,看把你得意的!再过十年还剩下什么?亏你还在我跟前显摆,换了我,早缩起头,找个地方拿锅灰抹脸了!”
弥生也动了气,王宓越骂越不堪,简直像市井里的泼皮。她年轻气盛,哪里还顾得上身份。横竖也没外人在场,伤人自然要往痛处戳,便盯着她道:“你只管骂,骂完了我自有法子收拾你。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只当我和他是在槐花林里有的头一次吗?你自诩聪明,竟被瞒骗到这个时候。我若是你,不如死了干净。你注定就是个弃妇,永远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这消息对于王宓是晴天霹雳,谢弥生现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趾高气扬地来折辱她、取笑她。她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入了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要发泄,哪怕立时死了,也要给这可恨的女人一点教训。
啪的一声脆响,弥生狠狠挨了她一个耳光。她是运足了力的,把弥生打得眼冒金星,脚下不稳,几乎要跌下来。耳朵里是乱哄哄的人声,分散出去的宫婢和内侍纷纷上来搀她,总管高声呵斥:“贱婢放肆!来人把她叉起来,胆敢以下犯上,横是不要命了!”
那边乱了套,慕容琤负手站着,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事情开了个绝佳的头,接下去就好办多了。只是委屈弥生,王宓那一巴掌恍如打在他心上,打得他人都木了。他气急败坏,又要强装镇定。这出闹剧发展到现在,王潜由头至尾都看在眼里。他大概也没料到王宓会那么做,当时倒吸了口冷气,半天没有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