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程榭之最后也没有回答司琅的问题,司琅也不是非得得到答案不可。

他蜷缩在别墅里,三天没有出门,系统都能感受到自家宿主的自闭。程榭之很少吃什么亏,尤其是在同一个人身上,但司琅却打破了这个定律。倒也不是技不如人,只是系统觉得宿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无法用一个量化的标准判断这种变化的好坏。

系统陷入了迷茫与深深的担忧中。

程榭之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无数散开的桃花从远处天际飘来,将他的意识带入更深更沉的深渊中。

那应该是个很明媚柔软的春天,桃花在一个冬天的等待中生长出枝桠,低垂杨柳拂过春水,鲤鱼跃出冰层,万物生长,却不属于他记忆中任何一段回忆。星际时代的天空远没有这么明亮温柔,反而冰冷、惨白、高的不可接近,也没有盛放的桃花,只有游离在亿万光年之外的神秘星辰。

所以……这是哪里呢?

桃花飞过旷野,飞过山涧,飞过黑瓦白墙的城镇,卷着春日的风散入庭院。飞檐斗拱高高翘起,燕子在檐下筑新巢,护花铃被风声惊动,细细碎碎的摇曳声织出一支小调。有人玄衣黑发自回廊转角缓步而来,身后是柔和的早春日光。

程榭之极力想睁开眼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却只能看到半个微抬的下颌。

等他想费力把人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窗户外几颗星子稀稀疏疏点缀在夜幕上,更远处地平线上泛起一线白,晨风或这一夜最后的晚风吹动水色窗帘,安静的漆黑中,程榭之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某个漂浮不定的光点。

身侧人一条手臂从他颈下横过,另一条胳膊搂住他的腰,睡衣向上翻起一截,人类的体温紧紧贴在一起,亲昵得自成一方天地。

昨晚折腾得厉害,司琅原本想放过他,偏偏程榭之恶劣得不作不死,再一次成功把自己作没了,导致他此刻身体上的疲惫与酸痛感半点消除的痕迹都没有,反而加重了。

他在这方面格外热衷主动招惹司琅,出于某种不知道是情感还是理智上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不信任,只有在最亲密的时候,程榭之才能感到一种稳定的心安。

这是我的恋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压下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呜咽,忍不住想。

……

早在程榭之抬头仰视天花板的时候,司琅就已经醒过来。他侧过视线看被稳稳禁锢在怀中的人,昳丽的眉目如一株沾染水雾的桃花。

“怎么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隐约担忧。

程榭之压下心底对梦境那一点奇异的悸动,摇了摇头,“做了个梦。”他说完这一句嗓音随之低下去:“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感觉不太像是梦,像是我忘记了什么东西突然想起来了。”顿了片刻他还是说。

司琅闻言眉目紧绷,脊背都不由得僵直两分,瞧上去他才更像那个失去某段记忆的人。

“很重要的东西吗?”

“可能曾经是。”

程榭之没有再深谈下去。

像他这类会精密掌控自己大脑每一个部分的人,会失去一段记忆还这么久没察觉本身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何况是在丢失之后又猝不及防地被想起来一点端倪。

他视线越过司琅,投向司琅身后的玻璃窗户,远方的晨曦侵染到近处,十丈金光蔓延。

“天要亮了。”

他轻声说。

司琅拍了拍他的背。

突然被迫接受自己可能丢掉了一段记忆还是让程榭之有些在意。排除影响因素后,他将系统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但没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只是多盯了已经到达“95%”的能量进度一秒钟。只差一小格就能彻底填满。

系统因为这多出来的一眼有点紧张:“怎么了吗?”

“没有。”程榭之一如往常地摇了摇头,“可以开始计算跳跃坐标了。帝国这时候肯定还在准备随时围剿我们,所以得找个好点的位置安全降落才行。”

“我马上开始!!”

系统一跃而起。

巨大的紧张感笼罩了它,以至于让它忘记了原本想问程榭之的某个问题。

而程榭之,在自闭了三天后,收到数条短信才意识到某个非常尴尬的情况。

他得去上学。

距离他请假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周,也就是说他旷课了整整一周,如果今天他还不去上课,那么他就得面临退学处理。

程榭之陷入了沉默。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状况,在他所接触到整个故事线中都没有提到学校的事情,一切都围绕着复杂的豪门恩怨情仇。至于学习,那是什么?

同时,他还不得不面临另一个苦恼。

和系统认知中一般学艺术绘画设计音乐的白月光不同,原主这个白月光是学物理的,据说天赋惊人,还在本科阶段就已经开始跟着导师做研究,在在世界级期刊上独立发表过论文,也拿过一般同龄人不敢想的几个奖项。如果没有闻霄,该是妥妥的人生顺遂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