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风摇清影

他只觉得握住之处,柔腻消魂,心中恨恼欲裂,只想生生发泄出来。猛用力地一扯,将她扯了过来,捏住她的肩膀,连连摇晃道:“放手……我一日未休你,你一日就是我赫连靖风的夫人。说,我们堂堂的司令夫人今晚光临,到底所为何事?”

她从未想过会在如此的情况下,面对如此的他,说不出是酸是怒,只是头痛发晕。自彭定力来后,想到他要连睿儿这小小的幸福也要硬生生地夺走,只觉得恍惚又心寒的。从午后到这时一滴水也未进过,被他一摇,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若不是他这么用力地抓着她,便要马上晕厥过去了。

她极力保持清醒,他的容颜如在浓雾里般就是看不真切,她也不想挣扎,只低低地道:“放开!”他倒是怒极反笑:“放开!好,我放开就是了。但我警告你,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就这么走出这扇门,以后就不要想再见睿儿的面。”说完,他就这么一放手,任她身子不稳地一连退了几步,直到靠到了门边的墙上,方才止住。

心底的寒气不停地翻涌了上来,层层叠叠,密密不断,虽是夏暑,却只觉手足冰冷。她唯有将指甲深深地掐到肉里,让那痛意来袭,方能保持一丝清醒。净薇微微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方睁开,只瞧着厅里的帐幔,黑底金花,配上明黄的流苏,雍容贵气,低而细微地道:“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他狂笑着道:“放过你?我什么时候没有放过你了,我的司令夫人?你喜欢清净,我就将整个楼给你。你不想见我,我就躲你躲得远远的。你想我三妻四妾,我就左拥右抱?你还想我如何?”

不是这样的,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低低地道:“我……我……”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话,只是不知怎么说出口。她一直如鸵鸟般避让、逃开,如何能一下子卸下心防,婉转求他。

微一抬头,只见那花小姐已然梳洗完毕,换了件精致的白缎暗纹睡衣,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只觉头上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轰然倒塌了,他与她的一切,终究是倒了下去,尘土飞溅,满目疮痍。

她脸色惨白如纸,只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极缓极缓的一眼,仿佛要将他看个清透,将一切看个通透。一瞬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而出。

赫连靖风没有动,直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远去,那背影纤弱无比,衬着廊里幽暗清冷的灯光,显得如此飘渺无常。他半晌回过神来,狂笑了出来。猛地用脚将门一踢,那门的材料本是上好的黄梨木,被他这么一踢,竟然生生裂了开来。

只是不解恨,霍然将腰上的佩枪一拔,朝着大厅角落里的景德镇大花瓶,连开数枪,只听得“噼里啪啦”几声作响,中间夹杂了几声尖叫声。瓷片撒了半地,满地残红,一片狼藉。

那彭定力等人在外面,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又没听见他吩咐,不敢随便进内,只得站在外面急道:“司令,出了何事?”赫连靖风将佩枪一扔,转身却见花云碟万分惊恐,不停发颤。他心中厌恶无比,说道:“来人,将她送回去。”

他是北地之王,说话算话,第二日便命人生生在她手上将睿儿抱走了。一连数日,也不许进她起居楼半步。靖琪也无半点法子,只是每日两处奔来跑去的,传一些睿儿的消息给她。她身子自生产后本就虚弱,这么一来,便病了下来。一时间,喜鹊手忙脚乱起来,另一方面要照顾她,一方面又要跟彭定力等侍卫及睿儿的两个奶妈套近乎,要些小少爷的消息。

中医、西医皆看过,吃了好些日子的药,才略见半点起色。八姨太也心急如焚,日日前来探望。喜鹊心里明白,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可小姐与司令已僵成这副模样了,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到了秋日,总算是慢慢好了起来,只是用再多的补品,半点也不见圆润。

好在净薇平日里待人温厚,日子一久,彭定力等侍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喜鹊又买通了奶妈,几次趁赫连靖风出外的晚上去看睿儿。睿儿自进了赫连靖风那里一开始只是哭闹不休,任两个奶妈左哄右抱也不济事。每每哭到累,方能睡去。

母子连心,净薇自第一次偷偷去看过之后,睿儿便缠着,巴不得睡觉都窝在她怀里。每每等她回时,便要哭泣,她也不忍,总抱着哄来哄去,到他睡着,才放心离去。幸好赫连靖风平日总是在军部,甚少整日在家的。加上彭定力等人就是知道,也都帮忙极力瞒着。

秋日天气微有缓和,但这日还是酷热难当,沉闷异常。睿儿总不肯入睡,烦躁地哭个不停。她看着西洋钟不断走着,已是极晚了,平素是早已回了。心里只盼着睿儿早些睡着,方好避开他。抱着睿儿不停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低声地哄他。那地上铺了极厚的地毯,落足无声,不知道为何,她益发显得心慌。只怕他回来撞见,连带着侍卫、奶妈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