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第2/4页)

心竟会“砰砰”地直跳,仿佛有一千头小鹿在里头横冲直撞,随时要破胸而出了。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会看到他。她呆呆地摸着自己的眉目,茫然无助。

“噔……噔”,空旷的楼梯里骤然响起了缓慢的步履声,有人渐渐迫近,就站在门的另一头。那人的呼吸压抑着,可越发显得粗且重,缓缓地在空气里蔓延。此时,似乎连氧气也变得稀薄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腿软软的,身体某处隐隐约约地坠痛,所有的感觉一起袭来,几乎要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也许几秒钟,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抑或是已经一生了。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凝结在某处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悄然无声地坠入尘土,再无半点踪影。

“哥,你说爹都这把岁数了,还准备娶第八个姨太太,说什么冲喜,这不是糟蹋人吗!”赫连靖哲牵着马,小声嘀咕。只见二哥赫连靖雷转过头,目光深沉地道:“这些话只许在我面前说说,爹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做主,就连他那个嫡子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他有些不忿,但还是无趣地道:“我知道了。”随即转身上马。赫连靖雷问:“你去哪里?”赫连靖哲头也不回:“我去溜一圈。”赫连靖雷在他后面叫道:“不要去了,要下大雨了。”可赫连靖哲早已远去,只有“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转眼间,连马蹄声也听不见了。

大雨滂沱,山道崎岖,但他的马依旧箭步如飞。忽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入了眼中,他忙“吁”一声拉住了缰绳。

转头定睛细看,果然见不远处的山崖边,微微颤颤地站着一个女子。虽然隔了一段路,看不清面容表情,但看她的样子,十有八九要跳崖。

他忙下了马,连跑带爬地攀了过去:“喂——喂——你在干什么?”那人似乎被他惊吓到了,赫然转身。这女子竟然有着极美的容颜。虽然脸上此时雨水纵横,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整个人很狼狈不堪,可他竟然呆了呆,忘了此处是山崖,脚下的土石一滑,险些一个趔趄。那女子见状,急忙喊道:“你小心。”他趁机拉她一把,从山崖边撤了下来。

那天风雨飘摇,到后来他才发觉,那天的风雨会一直在他的生命中不停呼啸。可那时,他怎么知道,他的一生已经和她纠缠在了一起。

再见,竟然是在父亲的婚礼上。婚礼后的第二日,全家来见新娶进门的八姨太。他一个人呆若木鸡,杵在了原地。他按着礼数向她敬茶:“八姨娘,请喝茶。”她的眉目低垂,自然瞧不清眼底的一切。

他只远远站着,望见她两条秀气纤细的柳眉,弯弯地嵌在白瓷般的玉肤上。可却也好像嵌入了他的身体某处,使他如同着了魔般,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

屋内一片晦暗,若不仔细瞧,便会将蹲坐于一角的一具人影忽略,她双手合十,嘴上念念有词,脸上的静穆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梅香敲了敲门:“八奶奶,有人找你。”从医院回来后,八姨奶奶就把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

只听有声音从里头传来:“我谁也不见。”

梅香支吾着:“可是——是四少爷……”却再也没有回音传出来,一直没有,像无人一般。

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光线寂寥,连他的声音也寂寥,低低地、沉沉地传过来:“这些年,我在国外,一直想着你过得怎么样?”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我当年想过要带你走的,我求过我二哥,求他让我把你偷偷带走。可是我哥硬拦着……”

那年他跪在赫连靖雷面前,求他:“二哥,这辈子,我只爱过这个女人。我要带她走,今后就算回不来我也死而无憾了。”

赫连靖雷的脸上只是一片死灰:“这个女人,名义上是你爹的女人。”他头上细汗冒出,沉默片刻,声音由激动变得压抑:“你也知道,爹娶她,不过是使给别人看的障眼法。无非是让其余三方看,他依旧老当益壮,威震一方。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八姨太而已。”若不带她走,或许这一辈子,他再也见不着她了。他和她之间也就再没有以后了。他如何能够将她轻易放下。

赫连靖雷认命一般地长叹了一口气:“四弟,你我乃一母所生。我也曾经答应过你,若是事成,必由着你去。可目前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二哥实在是无能为力。现在你我连性命都不在自己的手上——更何况……”

赫连靖雷停了一会儿,才道:“更何况,她也不会随你走的。”赫连靖哲不肯相信:“不,不会的。她肯定会随我走的。”

赫连靖雷缓缓地从椅子上起来,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道,一月前,她曾打掉过一个孩子——四弟,你可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