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画眉记(第2/3页)

动确是半分都不敢动了,纪大人可不会在意她变脸成关公还是张飞。

不想这纪二寥寥数笔,便示意唐糖瞧镜子,唐糖定睛再看……确是惊了。镜中那个英气逼人的小哥,又是哪家的公子?

镜中仿佛换了个不同的人,有些神似自己,却又与真正的自己相去甚远。

“你还有这手艺……”

纪理掷笔,再懒得与她敷衍:“问够了?洗洗脸该干正事了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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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见二人一派融融,二爷连描眉这种闺房乐事都肯为唐糖亲做,这一趟门当真是没有白出。便悄悄默默退了出去。

唐糖坐在灯下,捧起那对缠在一处的小娃娃。

娃娃是离世了的徐春水刻的,对他们来说,现在世上惟剩这么一副材料,只许成功。

唐糖找来根小针,将那男娃娃后部某处,以针尖一抵,前部某个地方便仿佛脱了钩,很简单就松开了,唐糖屏息将两个小人儿分开,指着那个小得快要看不见的小钩子:“就是此物了,被你弄坏那个。”

纪理本来一旁凝神看着,此际闷闷“嗯”了声。

“大人帮忙,不过你手终归还是笨,一定要轻点儿动作知道吗,”唐糖就好像在嘱咐世上最寻常的事情一样:“对,将这男娃娃的□□往后推……对!好了别推了!”说着以小镊子飞快一钳,将那器官连同一块小盖板一并取了下来。

“不错不错。”唐糖夸他一句,以示鼓励,看看案上散碎器官,又有些郁闷:“唉你上回是怎么拆的,怎么就能弄丢了,傻乎乎的。”她就像在驯一个小徒儿。

灯火跃动,正好掩了纪二爷面上色泽。

一会儿唐糖又道:“拿来罢……”

“何物?”

唐糖气恼道:“你藏走的那件东西,那份玄机嘛!我从前听纪陶说过,这个大理寺做事情是这样死板的,若是发现证物被人动过,他们必定会弃之不用。于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快快拿来。”

纪理慢悠悠,找出那份红蜡封好的小纸卷来,放在唐糖预备好的白瓷盘里。

这蜡纸卷小得掉在地上就要找不见的样子,唐糖执起来:“怎么是封着的?”

“本就是封着的。”

“你一定看过了。”

“我没有。”

“你看过!”

纪理严词否认:“我没有。”

“你为什么不看?”

纪理反问:“我为什么要看?”

唐糖怒了:“这是纪陶留下来的东西啊。”

纪理早恢复了寻常面色:“这是证物。”

“纪大人,你让我看……就看一眼,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证物不可以这样对待,唐小姐方才就说得很是,万一动了证物,‘于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唐小姐以为自己是谁?你的人手多过大理寺,还是你查案的手段,远胜于三司衙门?”

唐糖有些担忧:“我有时在想,我们复原好的东西送了去,他们万一没本事打开瓷盒,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事情?”

纪理嗤笑:“唐小姐不知是自视太高,还是当了太久的井底之蛙,说出的话简直不怕让人笑掉大牙。此种雕虫小技之辈若要寻不出几个来,三司衙门真是枉开在那里了。”

唐糖又问:“那别人究竟为何要将此物从大理寺弄出来,交在大人手中?”

纪理道:“我说了此案极其复杂,此案之中……各怀心思的人亦多得很。我们要做的不是揣度别人的行为目的,而是不要为他人所利用,耐心静候真相。”

唐糖忍不住说出她的揣测:“二哥哥有没有想过……纪陶万一还活在世上,万一他只是受了伤,又有什么事请不便出面,想让我们帮他去做呢?”

纪理却极理智:“唐小姐,纪陶已经走了,你不能活在幻觉里。纪陶活着的时候,绝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他很知道唐小姐的身份。倒是唐小姐,常常忘了自己是谁,言必称纪陶如何如何,对我三弟,仿佛总有一些奇怪的念头。”

唐小姐什么身份?莫不是他纪大人的妻子?

真正无稽,这个人声声唤着唐小姐,却居然要她记得,自己是他纪二的妻子。

唐糖气得声音都颤抖:“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任何奇怪念头。你这种冷血之人哪里会懂,我不过是用有情有义,去对待一个同样有情有义的朋友!”

夏夜的闷热天,纪理的声音冷得冻冰:“唐小姐以为自己当真了解纪陶么?我这个三弟,自小何止有情有义,他根本是个多情多义之人。纪陶一生牵念之人太多,只恐怕就算有心,有好些人他也是无暇顾及……唐小姐还望好自为之。”

唐糖泪眼呆望眼前这个无情的人。

她可不愿徒劳去琢磨那句“多情多义”背后的含义。

唐糖只是有些悔,她真不该提起纪陶的,每提一回,他便要被他这好哥哥诋毁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