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别渡情劫(第4/4页)

刚在小院安顿好,天色就变暗了下来。

一颗颗夜明珠亮了起来。

洒下的光辉莹莹,照亮了一方天地。

旅途劳顿,应该好好休息一夜。

可谢小晚的心中有事,躺了半天还是睡意全无,他干脆披上了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妙音侯在门口,见谢小晚出来,不免跟了上去:“楼主……”

谢小晚:“我出去走走。”他又添了一句,“不用跟着我。”

妙音只好止住了脚步。

夜色浓郁,月朗星稀。

谢小晚穿过游廊,来到了庭院之中。

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才看到,原来庭院里栽种着一棵桃树。

南州气候宜人,四季如春。

就连桃树也是长盛不衰,在月色笼罩下,淡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就犹如一场小雨。

谢小晚抬手,其中一片花瓣恰好落在了他的指腹。

“也不知,当年种下的桃花如何了。”

话语声从谢小晚的身后传来。

谢小晚回过了头。

冷清的月色流淌在了地面上。

不知何时,沈霁筠站在了走廊下,手中端着一个酒壶,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酒香。

谢小晚捏碎了手中的桃花,突然开口:“你从不饮酒。”

沈霁筠:“……是。”

沈霁筠是一个剑修。

剑修最重要的就是手稳,喝酒这件事,是被绝对禁止的。

酒,百害而无一利。

酒后乱人心,而心乱了,自然就拿不稳剑了。

沈霁筠低声道:“往日不饮酒,是为了握剑;而如今饮酒,只是为了慰藉。”

谢小晚瞥了一眼:“酒好喝吗?”

沈霁筠摇头:“不好喝。”他顿了顿,“又苦又涩。”

谢小晚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酒壶,仰起了下颌,将酒液倾倒入口中。

他大口饮酒。

待到壶中没有一滴酒,这才停下了动作,伸手擦拭了一下沾在唇边的液体。

“果然不好喝。”谢小晚说。

凉亭下方,两人面对面而站。

谢小晚掀起衣角,坐在了其中一张石凳上。

沈霁筠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呼——

一阵风吹来,桃花花瓣簌簌作响。

沈霁筠正要开口:“你……”

谢小晚打断了他的话,直言道:“你不用再问我原不原谅了——我原谅你了。”

他放缓了声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想,云竹君也不用一直被困于过去。”

放下。

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沈霁筠不用一直内疚,而他也不用为此纠结犹豫。

话音落下。

沈霁筠给出了回答:“小晚,我……要死了。”

谢小晚皱起了眉头:“为何?”

话一脱口,他就反应了过来。

沈霁筠本来就变成了一个废人,又强行用了一道霸道磅礴的剑气,直接损坏了身躯,现在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他确实会死。

而死,只是迟早的问题。

死亡,就如同是一场大雪,能够将以往的过去都覆盖其下,白茫茫一片再也找寻不见。

若是沈霁筠就这么死了,那谢小晚便会对他有所亏欠,再也无法问心无愧地进行下一场情劫。

他也永远忘不了沈霁筠。

这一切就好像是沈霁筠在用一条命,强行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谢小晚想到了什么,直直看向沈霁筠,脱口而出:“你是故意的。”

沈霁筠的眸光一沉。

谢小晚步步逼近,声音清脆:“空度,对……你名声在外,空度畏惧于你,第一次在东荒荒野,若是你直接用剑意逼退,他必定不敢再跟上来。”

“但是你选择在空度面前暴-露破绽,使得他将信将疑地跟了上来,这就出现了飞舟前的那一幕。”

“你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却强行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我的愧疚。”

谢小晚止住了话:“云竹君,你说,我的猜测对吗?”

沈霁筠没有狡辩,直接认了下来:“对。”

谢小晚哼笑了一声:“我何德何能,让云竹君如此殚精竭虑,筹谋策划。该不会,一切都是假的吧?”

沈霁筠:“你说得都对,不过……我真的会死。”

谢小晚:“什么?”

沈霁筠重复道:“我真的会死。”

谢小晚侧过头:“然后呢?”

沈霁筠起身。

原本他坐着的时候,谢小晚还能高出一截,现在站了起来,就压下了一片阴影。

沈霁筠认真地说:“能不能不渡情劫了?”他又添了一句,“在我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