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准笑了(第2/4页)
寥寥闪过的几个片段都是灰色的,仆人的冷漠、父母的憎恶、同辈的排挤戏弄。
寒梅新雪,单薄的少年坐在梅树下,细弱的手腕露出青紫痕迹。刚亲手弑父,他的指尖还带血,他将手指插入瑞雪中,冻得十指通红。
少年抬起头,望着天空洋洋洒洒落下的新雪与梅花,露出一个浅淡又干净的笑容。
第三世时,他是少年将军,守护当年的家国。
年少立下赫赫战功,意气风发,结果遭人出卖,万箭穿心而死,死后脑袋被割下,当成战利品挂在战旗之上。
第四世时他死得最早。
国不复国,家不复家。饥荒之年,生在贫苦人家,年纪小小就被父母卖给人牙子。他仗着聪明,从人牙子手中逃脱,跑去报官,想救下其他小孩,结果被一阵乱棒轰出。
他折身想办法将被拐卖的小孩救出,自己再次落入人牙子手中,被毒打一顿后掐死,小小的尸体浮在臭水沟里腐烂。
江念盯着浮在臭水沟里的小孩尸体,喉咙像是被掐住般,一瞬几乎无法呼吸。她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
浮屠塔中每一层都代表着青年的一世,每一世惨死景象闪过后,他们都会往上升一层。
脚下的地板出现裂缝,摇摇欲坠。
江念看向小蜃,小蜃抱紧她的手臂,埋怨:“都说了会影响到我们的!他的心智开始崩溃了,这样下去,他迟早恢复疯的!我们也跑不出去了!”
君朝露依旧瘫坐在最中间,撑着地的手背青筋蹦出,苍白五指几乎要扣进地板地中。墨发散开,他身上绝望而毁灭的气息越发浓重,身上开始出现不同的伤口,前面几世惨死时的愤恨与疼痛,这时一起在他身上炸开。
恨意不会消弭,只会积攒在一起,越来越多。
后面的画面切换得极快,江念几乎看不清,只能从君朝露身上新添的伤口分辨,也是一个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青年身上透出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凤眼里没有任何神采,黑袍完全被血浸透,不停往下滴血。
江念烦躁地拧紧眉,尝试靠近,却马上被他周围暴戾的杀气割伤手腕。
小蜃:“你不能过去!会马上被他的梦魇拖走的!!我说了会被影响到嘛。”
江念抿唇,本来打算强行把君朝露打晕带出来,但是若一味蛮干,会直接击溃他的道心,害他再次惨死。
江念没有想到《碎魔》中君朝露死是这么一出。
不过他迟早面对这一出,身上毒疮总要挑去,就算砍掉一条手臂、一条腿、废掉半条命,也总要解决这件事。像九华山这样一味捂着,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等切换到第七世时,江念咬牙,放出自己的神识,尝试性地接近君朝露。
然后毫不意外被弹了回来。
她扶住嗡嗡作疼的脑袋,低声骂了句,晕眩感未消之际,忽然被人一把抱住。她闻见熟悉的清冷又甜蜜的香气,恍惚片刻,又骂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送死吗?”
谢清欢脸色苍白,摇头不语,熟练地拿出一枚清露草炼制的丹药,塞到江念的口中。他偏头看眼发狂的青年,蹙着眉,“念念,琵琶。”
江念没有拿出身后的琵琶,而是从神府中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触及到冰冷陨铁时,谢清欢微微颤栗了一下,似是想到某种不好经历,脸色也变得很差。但他还是慢慢握紧琵琶,“念念,我弹琵琶稳住他的心神,你进入他的梦魇中,趁机唤他醒来。”
江念一点头,走入佛堂中,一瞬间四周景象千变万化,她好像走在条很长很长的路上,看不到终点,往前往后,皆是茫茫一片。
身上很冷,也很累,疲惫又茫然。
她心想,这就是君朝露曾经的感觉吗?
一次一次无望的轮回,以为经历过最悲惨的事,结果天命残忍,远不止如此。
人都希望来世,可来世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希望,他永远也活不到成年,永远,像个恶鬼一样在世上徘徊。
“念念。”
一道熟悉的声音清风般驱散她身上的凉意与疲惫,她站在原地,转身往后看。
后面依旧是茫茫雾气,但她仿佛看见少年抱着琵琶,在尽头等着她。
谢清欢:“念念,我为你指路,你必须尽快找到他,若是找不到……就先出来吧,我们再想办法,别弄伤自己。”
江念嘴角弯了弯,“嗯。”
琵琶声滴滴如雨,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开。
“哒、哒”。
拐杖触及地面,声音清脆。迷雾中,一个人影一瘸一拐慢慢走来。
江念微微眯起眼,这一世的情况君朝露同她大致说起过。
他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与义父相依为命。义父是仵作,手艺精湛。在他十二岁那年,义父被牵扯到一桩大案中,被人诬害,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