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第4/5页)

今次出勤,何止是踢上铁板,简直是踢到了巍峨巨山。

哪个混账报的信,让我来查这酒肆。

回去非得把此人大卸八块不可。

李敬业在心中咒骂着。

周围一片寂静肃穆。

很长时间里,除了有人粗重的喘息,听不到旁的声音。

李敬业心中充满好奇。

无数疑问自心中浮起。

大唐皇帝李弘,居然亲自出宫。

除了太宗皇帝,这是极为少见的。

高宗在世时,每次出行,都排场极大。

从未有过这般“微服出行”。

而且新帝初登大宝,还未颁布“宝诏”。

此时圣人出宫,所为何事?

宝诏,就是新帝晋位的第一道诏书。

也是第一道政令。

从中往往可以窥探出许多信息。

新帝对大唐国势的方向判断,政策方向,人员起落,或者一些构想。

可以说,是决定大唐万世基业的指南针。

是新朝新气象的奠基国策。

正因为万分重要,所以被称之为“宝诏”,或“元诏”。

如今,高宗葬于乾陵。

国丧礼仪都已经完成。

大唐各州各都护府,乃至藩属,仆从国,西域诸国,天下万国,都等待着世界的中心,唐帝国新任天子的元诏。

在这个当口,李弘不在宫中推动此事,却微服出宫。

实在费人思量。

李敬业心中各种念纷踏而凌乱。

没等他想明白。

低头的眼角余光,发现有一双脚出现在面前。

一个冷清的声音同时响起:“金吾卫缘何在此?”

李敬业心中一震,颤声道:“接人投信,说此街有酒肆违国丧孝制,特来查看。”

沉默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此是你份内之事,无罪。”

“谢……谢圣人。”

李敬业脑袋重重顿在地上。

“起身吧。”

听得李弘声音传来。

李敬业和身边金吾卫这才被许可,头昏脑涨的从地上爬起来。

身穿着铁甲,跪地半个时辰。

不光汗水浸透,整个脑袋都处在缺氧状态。

这一起来,有人坚持不住,咕咚一声倒地。

李敬业也是头晕目眩。

好险稳住了身形,没有当众出丑。

他努力瞪大眼睛。

远远看到李弘身旁跟着严守镜,一齐向酒肆走去。

酒肆门大开,有一个身材高大之人,站在门前。

将要行礼。

却见李弘抢先一步,上去捧住对方双手,深深鞠躬下拜。

李敬业瞳孔暴缩。

这……

咕嘟!

李敬业喉结蠕动。

脑中一片眩晕。

心中呐喊:早知是此人,我何苦来触霉头!

酒肆门前,苏大为伸手拉住李弘,制止他下拜,低声道:“陛下,大家都看着。”

李弘却执意拜下去:“若无阿舅,焉有我之今日。”

许多事,哪怕苏大为不说,但是做出来,自会有痕迹,自会被人知道。

李弘本身就是聪明人。

身边又有一群智囊班底。

整个事情回顾一番,便能推出个八九不离十。

先不说高宗驾崩这种敏感话题。

如今大唐朝中大权,俱在武后手中。

武后手中之权,乃是在高宗朝后期,代高宗处理朝政,积攒下的政治声望,与寒门力量。

在朝堂上,如今忠于武后之人,占了大多数。

受武后提拔的新晋大臣,如过江之鲫。

事后回顾,方知武后的施政,乃牢牢把握住人事任免,举荐之权。

与世家门阀有极大的冲突。

但是大势之下,经历太宗、高宗二朝连番削弱。

如今世家也无力对抗武后。

至于李弘。

虽然也曾代高宗监国。

但毕竟年纪太轻,以前处理的政务,都是施政方面。

朝廷的财赋税收,以及人事任免,俱被抓在武后手中。

随着李弘年岁增长,太后需要交出权柄,此乃大义和朝庭法度。

武后想要改这一切,唯一机会,便是在那之前,垄断朝政,有兴废立的威望。

而李弘,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出现。

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乃是军权。

昔日武后与萧礼合作,正是冲着大唐军制做渗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没想到苏大为在此时归来。

李弘手中最强大的一张牌,便是大唐郡公苏大为。

以苏大为在军中的威望。

只要他支持李弘。

李弘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阿舅!”

李弘再拜:“弘儿如今才看得明白,若无阿舅,恐怕我都如父皇那般……”

昔日太子,如今帝王,脸上透出一丝疲惫苦笑。

“先进去再说吧。”